李俭随他握着，被崔和平的热情撞了满怀：“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这事是听谁说的？”
崔和平将手摇了几摇，总算撒手，转头从桌上拿起遥控器，打开墙壁投影，满面春光，看着倒像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趁投影仪还在预热，又为李俭道喜：“教育行业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校乃是修仙教育的龙头老大。前两天开会讨论到中南半岛推行教育的事情，说到修仙教育，几乎是全场一致同意，要让我校做表率，为中南半岛搞好教育。”
“这你又是从哪听来的？”李俭知道这会议，但他身为新星大学校长，利益相关不能列席，只知道会议结果是让新星大学作为执行单位，却不知道会议中具体细节。
“人所共知。您看，这是山奔旧城的地图，这里是分校选址。从地图上看，这地方的交通环境需要改善，考虑当地居民生存环境，分校附近应该配合当地交通部门改造环境，尤其是新建几种修仙科技带来的新交通方式，这样以来寓教于乐，既能改善分校交通环境，还可以促进修仙教育与当地民众融合……”崔和平不知何时变出一支激光笔，光点在墙上游走，把分校校址与周边街道联系起来，讲述他的伟大计划。
“你的计划听起来不错，不过不该说给我听，应该找分管此事的领导。我只负责在需要的时候签字盖章，如果合适，也可以出席活动剪剪彩什么的。单独讲给我听，白瞎你这么好的计划了，不过你要是借给我讲解的机会当做预演，我倒是很乐意听下去。”一直静静倾听，直到崔和平报出项目预算，李俭才出言打断。
他在新星大学的定位与钱没关系，崔和平再说下去就是计划执行细节，那可不是他要做的。
“校长先生，您总是谦逊，谦逊得有些低估了自己的商业价值。”
“商业价值那是宣慰部的，就算你这么说，你不也没有利用过我的商业价值？以你家集团的产业，与宣慰部谈下肖像授权合同，盈利应该不成问题。”李俭摇头。
“是的，那是因为过去没有什么产业值得用上您的宣传资源。即使是万族大比时的直播项目，在商业上也称不上优秀。万族大比直播对民众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体育赛事’，独家直播权、转播权握在手里，不需要您的商业价值，不需要您作为摄像师，这场直播也足够下沉到千家万户。当然，这项赛事直播也不是为了商业目的。”崔和平说到此处，顿了顿。
李俭踱步，靠近那张深褐色的柳木办公桌：“柳木？”
“长江柳族签约附庸后的赠品，我身为校长助理，侥幸得到一张。”
“难怪你在用。”这张桌子的品质与崔和平的财富相比，压根配不上。
李俭绕到桌侧，在稿件堆的最上面，是一份连封皮都没有的计划书，直挺挺地摆着，毫不在意会被谁看到，“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我本想在您有空的时候送呈。”
瞥崔和平一眼，看他表情真挚，李俭抬手拿起计划书。
《动植物附庸禁卫计划》
翻开计划书，第一部分对人族现有附庸族群尽数优劣，不论是个体战力、金丹比例，还是繁殖周期、生活区域都在其中，甚至有不少消息应该是宣慰部内部数据，可依旧被计划书作者拿来参考。
尤其是每个族群的金丹比例，这在华夏人族中都算是语焉不详的，就为了防止普通民众外出交游时透了口风，让同盟大族知道人族手下附庸质量如何。
“哪来的数据？金丹比例的数据是作者瞎猜的吗？”李俭有点庆幸，这件事是自己先发现的，而不是别人，不然的话，这位校长助理恐怕连认罪的机会都没有，第一时间就得被拖走来一套大记忆恢复术……如此危险的东西，他为何毫不掩饰地放在稿件最顶上，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好歹自己今天是在聚居区内登门拜访，也没穿着作战服和增强头盔，不然的话，光凭头盔自动收集数据，后面的智囊团同步分析，五分钟内没人来敲门，都算宣慰部今天集体旷工。
崔和平微笑着，满脸阳光：“是专家估算。”
他的语气相当和缓，让人感觉他俩并非在谈论足以让一群人掉脑袋或是被大记忆恢复术的事情，而是幼儿园小孩正问带来玩具枪的朋友，玩具哪来的。
爸爸买来的。
如果那真的是玩具枪的话，这很合理。
“你不缺钱，这份工作对你来说也不算违心负命，甚至是你本人要求的。如果你厌倦现在的生活，非得找刺激的话，我们好歹认识一年多了，如果是对他人无害的活动，比如去几个特色填充地块逛几圈，我可以陪你。没必要找这种刺激。”李俭一片汗毛倒竖，崔和平的阳光笑容对他没有一点用处，只觉得心里发凉。
过去以为这家伙毫无怨言地参与新星大学校务，给自己做校长助理，掏钱为平西分校补贴，组织人手让平西分校落地生根，本以为不过是一个中年富哥满足自己修仙梦的方式，只是刚好找到自己做由头。如今看来，这位中年富哥的真正欲求，可没有他当时表现得那么人畜无害。
这种能靠经营手段、商业头脑掌握一地产业支柱的奇才果然不可能那么单纯。这样想来，让自己看见计划书，并不是意外。
“校长先生，我不是为了找刺激，而是为了更好地提升我等人族的地位。我过去一直是个商人，请您相信，我既然找专家估算出这些数据，甚至能让您误以为是盗窃机密，就一定是为了比成本多好几倍的利益。”崔和平把“估算数据”咬得相当清楚，起码在口头上，他不打算背着盗窃机密的名声。
即使谁看了这份和机密数据极度吻合的计划书，都不会觉得这玩意是估算出来的，他恐怕都会咬死说辞。
“所以你估算数据，要为人族做什么好事？”
“请您往后看。”
李俭尚不清楚这家伙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他似乎认为“盗窃机密”的行为暴露给自己不会带来负面效果。这样看来，计划书的后续内容能打动自己？
重新翻开计划书，跳过前面涉及大量数据机密的部分，来到计划本体。
计划内容总结成一句话，“建设以附庸族群为主体的人族禁卫军”。
内容很简单，思想很浅显，就是附庸血税的另一种说法，让附庸为人类提供战斗力。
“你应该知道，宣慰部的计划是，尽量以不要求血税作为人族对妖兽精怪纳为附庸的吸引力，我们与妖兽精怪和平共处，从而收获血税之外的利益。像你这么优秀的商人，应该知道要求血税和不要求血税之间，哪个更符合现代工业社会的利益。”李俭说着，心里却想起妖兽各族需要提供族民作为人类食物的条款。
诶，这好像比要求提供战斗力还要血税，不过战斗力需求要的是金丹期妖兽，食物要求找的是未开智族民，两者面对的对象尚不重合，应当不算问题？
“我明白，在计划中，我提出过，要用经济利益驱动各族金丹成为禁卫军成员。这有利于促进附庸经济发展，继而使人类与其贸易规模提升，形成正向循环。另外，关于宣慰部制订的不要求战斗力附庸计划，我个人认为这符合一定阶段的人类发展需求，但不能一直如此。”崔和平看着李俭，眼中火热内敛，说得相当认真。
“请您仔细想想，上个纪元的人族是如何夺得纪元胜利的？”
“按照记载，他们建立了被翻译成‘天庭’的组织，获得上个纪元的统治胜利。”
“是的，这是出蛮古人的宝贵经验，他们已经为我们确定了一条行之有效的道路。掌控足够多的附庸，建立从军事到经济的控制组织，就会被天道认为是有效统治。我等总不能一直抱着‘不向附庸要求战斗力’的想法，在关键时刻转型失败。既然如此，民间力量自发组织附庸形成人族掌控的军事组织，难道不是一招探路的妙棋？更不用说，在诸多领域，人族不方便出面的地方，若有附庸可以出面战斗，对我等更为有利。”崔和平却从纪元胜利着眼，把自家计划导向“为了人类的明天”。
“民间力量自发组织附庸战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当然需要上级许可。这份计划书先由您过目，您看看大略无误，我就会上交，让宣慰部批准计划。”崔和平相当淡然，好像这份计划一交上去，便会光速通过。
“那你的利益在哪里？”
“校长先生，这计划本身就是我的利益。我想看到它发生，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不然我为什么要拿出来给您看呢？我知道您是最正派的，如果您觉得我的计划不对，或是我不对，就请将我扭送当局，我没有丝毫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