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萤烛垂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纳闷地看向陆绎。
“买的啊！不然呢，去偷去抢零元购？”
陆绎脸色微变，似乎是被奚萤烛的咄咄逼人堵得一时找不到话，顿了顿才道：“我记得你以前没怎么背过包。”
奚萤烛倒也坦然，随意地点了点头：“朋友送的，我看也挺好看。”
陆绎捏着报纸的手指一收紧，“纪宁？她手笔什么时候这么大？”
“不是纪宁……”
奚萤烛顿了顿，疑惑地看向陆绎，“跟你有关系吗，你突然这么关心我？”
陆绎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了闪，随意翻过一页报纸，垂头似是仔细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声音都冷淡了几分：“三个月，我有权干涉你所有可能影响我们婚姻形象的行为，防止不当言论进一步扩大，如果你有任何过界行为……”
他冷冷地看了奚萤烛一眼：“都可以算作毁约。”
奚萤烛拎着包站在原地，看在明明坐在沙发上，却像是踩着她的脖颈对她灵魂进行审批，拿着一纸合约就能压着她整个人喘不上气。
其实在过去某些个瞬间，即便奚萤烛怎么都不想承认，可即便陆绎透露出的那么一点对她的善意，都会让她溺死在河里的囚徒见到飘来的稻草一样，冒出一些不该有的妄念，自以为这是能把自己牵扯上岸的绳索。
不过又是一句她妄想的谎言。
“普通朋友，女性，商场逛街，然后去了星巴克，喝了拿铁和巧克力，全程都有监控，她开车把我送了回来，小区门口的监控应该也有记录，或者你可以去问保安……”
“够了！”
陆绎烦躁地打断奚萤烛宛如警局笔录一般，朝着自己一字一句面无表情呆板地做着日程汇报，看着少女的脸上毫无起伏，连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都失去了全部的光泽。
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想知道她今天在做什么，不是想知道她又认识了什么人，不是想问清楚新朋友到底是男是女，还是不在乎那天家门口，送她的那辆黑车到底谁是主人。
他做不到对自己撒谎。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奚萤烛的情绪彻底回归了平静，甚至还能好心地对陆绎提出建议：“或者你不放心，我出门可以全程录像，我记得有那种可以收音的监控仪，这样你就可以直观地看到我每天都在做什么，认识什么人。”
陆绎死死盯着奚萤烛，那双素来冷漠疏离，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眼睛，难得地出现了不可置信。
“反正只有三个月，就当找了一个牢做。”
奚萤烛耸了耸肩，语气轻松，“我不介意为陆先生提供这种服务。”
陆绎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使劲，用力地青筋暴起，他缓慢地呼出了一口气，平静了自己的情绪，淡淡道：“上楼把东西放衣帽间，下来吃饭。”
说完又低头看着面前的报纸，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奚萤烛也没有多余跟他交流的意思，拎着两大包东西径自上了楼，瞬间偌大的客厅，只剩下陆绎一个人。
张姐在厨房早就把客厅的动静听了大半，但是到底是雇主的事情，她作为保姆也不好插话，只能小心翼翼尽量放低自己做饭的动静，生怕一不小心弄出动静，惹怒了沙发上祖宗。
陆绎缓了缓情绪，慢慢放松脊背靠在沙发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是他太急躁了，明明知道奚萤烛最讨厌被钱绑架，被家庭威胁，现在拿着合约去质问她动向的自己，跟之前社交平台逼得她走投无路的网友又有什么区别？
没事，他告诉自己，奚萤烛看上去很喜欢包包，等到她看到衣帽间的新包，又是自己难得给她准备礼物，想来她能明白里面的意思。
陆绎记得清楚，两年婚姻时间，他给奚萤烛准备礼物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
记忆最深，是有一回情人节，周易多买了一束玫瑰，在他回家之后，硬要塞在他手里，让他送给奚萤烛，他本来半路就想扔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别墅客厅暖黄的灯光，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拿着玫瑰花打开了门。
然后就收获了一个欢天喜地的奚萤烛。
她那天的开心大概是陆绎能把这段记忆如此深刻地在脑海里复述出来的原因，不受控制地抱着他亲来亲去，软乎乎地脸蛋贴在他的颈侧蹭来蹭去，眼睛都笑眯地睁不开。
即便他的态度实在是称不上热情，但是奚萤烛根本不在乎，还是宛如献祭一般，不要命地往他怀里拱，热情的宛如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不知想到了什么，陆绎几乎感觉到自己手心有些发热，他无意识地婆娑了一下手心，少女欢悦的语气都仿佛在他耳边昨日重现。
“陆绎，这是你专门给我准备的花吗？”
“我好开心，我好喜欢！”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啦！”
“是红玫瑰哎，呜呜呜呜，好开心，我要把红玫瑰做成标本，一辈子都收藏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红玫瑰呀？”
她眼睛亮亮地盯着陆绎，实在是太像一只温顺讨食的小布偶，那一刻，陆绎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开口道：“问问你爸不就知道了！”
他装作烦躁地扯着领带，别开跟奚萤烛对视的眼睛，生怕多看一眼就不受控制地做出什么事。
因而也错过了奚萤烛小声的嘀咕。
“可是只有我爸不知道呀……”
沙发上，陆绎深吸一口气，焦躁地看了一眼手表。
应该看到衣帽间的包了，怎么还是没有反应……
突然楼梯那里传来响动，陆绎下意识垂头继续看起了报纸，似乎外界的一切动静对他都毫无影响，一切一如奚萤烛上楼前的景象。
“你没有跟之前选购衣服的助理说我们离婚了吗？”
“这些包是给苏清荷的吧，放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