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头痛欲裂，另一个不属于他的记忆被强行塞了进来。昏暗的监牢，充满各种仪器的实验室，他被裹成了一个茧，拼命地想要挣脱。
侍应生缓步走来：“对的，还是我的乖孩子。”
路明非视野里一片通红双眼充血，就要束手就擒的时候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如同雪山顶风的尖啸一样让她混沌不堪的灵台浮现一丝清明。他抓住这万分之一的灵光乍现，恶狠狠地摁开手机。
“去你妈的，谁是你的乖孩子。”
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手机听筒，一道来自他们身后。
路明非转头。
千黎弯着腰双手握住膝盖让自己不要趴倒下去，上气不接下气：“你带着绘梨衣先走，这里我来处理。”
“可是……”路明非迟疑。
“没有可是，把绘梨衣交给他一切都完了！”千黎暴起，把路明非和绘梨衣拽到了她身后，转身用力一推：“记住，不要死。”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踉跄地穿过大厅，眼前被火场的景象覆盖。
是一场足以焚天灭地的大火，目之所及的所有都被火舌吞没，仿佛一条矫夭的火龙。
在世界的尽头则是一片纯白的花海，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孩朝他伸出手：“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
画面混沌又清晰，路明非敢肯定这是另一个人真正的记忆。
男孩女孩在燃起的走廊奔跑，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互相依偎。
两个不同的世界在他脑海和眼前交错，路明非似乎听到了婶婶的声音，又似乎没有，他不确定了。
身旁的绘梨衣状况如何他也看不真切，但牢牢攥住的手让他确定了对方的安全。
不要死。
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没做，还有重要的人来不及拥抱，还有一个，他必须要亲手斩下头颅的死敌！
他要把那人的血肉尽数剥离，要把他的灵魂钉在十字架上，要他承受他所有的仇恨！
他心底忽地生出凌厉的杀意和滔天的怒火，支撑着他带着绘梨衣走出大厅，踹开厨房的门，抱着她一起滚落台阶。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手上的橙色的吊坠悄然变红。
……
狭小的过道里，一男一女对峙。
“原来你真的会被这个影响。”戴着面具的侍应生放声大笑。
真是意外之喜，就算一直寻找的意思零号的路明非逃走了也没关系，他现在更在意眼前的这个人。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当年的事那么了解？”
他可以确定当年逃出去的只有零号和蕾塔娜，所以在得知千黎的身份之后他自己也疯狂查找过当年留下的存档，没有一丝蛛丝马迹。
她就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千黎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滴，嘴上却在笑：“还……还记得……薇……薇拉吗？”
薇拉，恍如隔世的名字。
男人的记忆一瞬间被拉回到十几年前，在那个冰天雪地里建立的名义上是孤儿院实则是混血种实验室的地方。
里面确实有个小女孩叫薇拉，是个内向的姑娘，说话磕磕巴巴的声音很小。
但那是个失败品，早就已经彻底销毁。
“你是薇拉？”
“当然不是。”千黎笑了笑：“你记得薇拉最爱的花吗，她的言灵跟植物有关，我是那朵花。”
男人一愣。
那朵花？
他从未听说过花草可以被言灵改造成人类，当初做的灵魂实验也不能，因为花草根本就是没有灵魂的。
除非……
“你他妈骗我！”他怒吼。
根本就是知道他查不到她的身份故意胡言乱语恶心他。
千黎笑得开怀：“那又如何？有本事你就去查啊，未来的白王殿下，或许现在还是应该叫你王将？”
男人终于反应过来她真正的意图了，气急败坏地摇动梆子。
千黎被铺天盖地的威压压倒在地，只有一个手指能动。
王将走近她，居高临下：“你不应该挑衅我，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取得圣骨和圣杯，你只是让我计划保险的一环，而现在你还有知名的弱点拿捏在我手里，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杀……”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眼前陡然划过一道黑影。躺在地上的人不知何时脱离了他的束缚，眨眼间出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她的速度太快了，就算是身体和意识都被强化到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的王将都毫无反抗之力。
一瞬间位置互换，王将成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千黎施施然把鞋跟踩在他的脸上，整理袖口，不紧不慢地启唇：“没人告诉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近吗？”
“你根本不受梆子影响？”王将声音嘶哑。
他又被骗了？
可他已经非常谨慎的确认过千黎当时的状态，确实非常虚弱，而且是随着他梆子的力度力量减弱的。
他想不通。
“受啊，刚刚又不是装出来的。”千黎掏出一根棒棒糖在嘴里含着，话语说得含混不清：“但我这个人最不怕受影响了，只要杀不死我，我就可以一击反杀，下次记得别犯这种错了。”
巨大的力道让她脚下的王将脸骨被踩得稀碎，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重组。
地上的男人脖子咔咔响，脸转向了不可思议的弧度，嘴张开：“多谢提醒，很遗憾，没有我的操控，这不过就是一张人皮而已。”
千黎加大了力度：“那就别抵抗了，这个人皮废掉了。谢谢你送来的大礼，过几天我也给你个回礼怎么样？”
“你杀不了我的。”王将说。
千黎不置可否：“我说过，我从来没准备杀你。相反的，我们目标一致，我会帮你的。”
“你做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千黎闻言轻啧一声，抱胸站在一边：“怎么你们都流行问别人完全不可能回答你的废话吗，少说点对你有好处。哦对了，你最好是别再对我的人出手，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她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把那张干瘪的人皮揉成一团：“杀不了你我就杀一百次，一千次，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浪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