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一片底色纯黑的虚空之中，无数网格在她的身边旋转、飞驰而过，宛若流星划破夜空。
变幻莫测的霓虹图形萦绕在她的眼前，顺着她的手势不停地在改变着形状，通过这种方式，传递那些经过检索的数据洪流。
“你在看什么呢？亥姬？”
男人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却让这片空间的四面八方回荡起宏大的余音。
“虽然我是新人……但我们是一个级别的，穆林，你无权过问我的所作所为。”
亥姬皱着眉头，面前的那些色彩缤纷的霓虹图案也跟着停下了变化。
“你认识他吗？”
穆林没把她威胁的语气放在心上，只是对着虚空招了一下手，一块三角的霓虹图案就乖乖地飞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艾……萨……克？”他念叨着图案主人的数据信息，“一个人艰难求生的乞丐罢了……你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吗？”
“*你*”亥姬嘴里低声咒骂着，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最后警告你一次，别来惹我！”
“oKoK，”穆林摊开双手，“如果你欲求不满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可是安装了最新款大钢炮……保证让……”
话音未落，他的脑袋就被愤怒的亥姬一拳打爆成猩红的碎屑。
“***！”她盯着那具瘫倒在虚空中的尸体，心中依旧喷涌着未息的愤怒。
最后环顾这片无垠的黑色空间，她闭上双眼，双手悬浮地放在脑袋上，做了一个“摘下头盔”的动作。
于是无穷无尽的漆黑飞速从眼前褪去，阴冷的白光随之填补了眼前的空缺。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
她醒了。
不顾脑海中残留的眩晕与疼痛的炽热感觉，她咬紧着牙，站起身，用力攥着拳头，朝着隔壁舱位中同样刚刚坐起身的男人挥去。
“174号，175号，立刻停止你们不宜的行为！重复！立刻停止你们不宜的行为！”
冰冷的机械嗓音在这片小小的房间中显得尤为震耳欲聋。
“*！这次算你走运！”亥姬硬生生地止住了前冲的步伐，一拳砸在坚硬的墨黑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厚重响声。
比起自顾自地宣泄愤怒，还是过量的电流冲刷更恐怖一点。
“冷静点，亥姬。”穆林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不是已经被你杀过一次了吗？这下互不亏欠了。”
“*！”亥姬朝着笑得很是猥琐的男人比了个中指。
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夜之城网监先进的设备足以保护他们不受到任何限定之内的伤害。
赛博空间中的那些虚拟体死再多次也无所谓。
“好啦好啦，大姐，消消气嘛……”穆林看亥姬喘着粗气的样子，点头哈腰地跑到她面前，不停地献着殷勤，“等会儿我请你去吃日本料理！”
“日本街那家！”
“日本街？”穆林挠了挠后脑勺，“市中心的那家正宗的高级日料不好吗？”
“就日本街，没得商量。”亥姬一边朝着太阳穴注射了一剂神经药液，一边斩钉截铁地说着。
“好好好……今晚您做主……”穆林摸了摸下巴，没有继续争辩着什么。
虽然日本街的那家料理馆配不上他们高级网监特工的身份，但谁让某个野蛮婆的拳头比较硬呢。
他可不想在现实中也被她一拳打爆项上人头。
◎
“索菲亚？”
在一片寂静的黑色之中，似乎有人在轻声呼唤她的名。
茂密而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一双漂亮的浅蓝双生花迎着夜色，傲然地缓缓绽放。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熟悉的纯白天花板。
她依然身处在自己家中。
揉了揉有些抽痛的脑袋，索菲亚疑惑地探着头，寻找那陌生呼喊的来源。
“索菲亚……”
这次她听清了，一个冰冷如钢铁的嗓音正在床底下反复呼喊。
犹如踏破黄泉、自深渊归来的厉鬼，正阴魂不散地缠绕在她的身边。
索菲亚颤抖着身子，把厚厚的被子裹在身上，踮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朝着漆黑的床底，投出好奇又害怕的目光。
万幸，不是什么面貌骇人的索命亡魂。
只是一个丑不拉几的小小机器人罢了。
索菲亚松了一口气，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浑身发软地歇息了好一会儿，才伸出灵活的脚，把小机器人从床底勾了出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小机器人？”她把小机器人举了起来，双手夹在它小小的机械胳膊的腋下，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地在空中一摇一晃着。
就像是一只丑萌的呆头鹅。
“索菲亚……”小机器人一字一顿地说着，冷冰冰的机械音回荡在这漆黑的房间之中。
索菲亚站起身，一边把小机器人抱在怀中，耐着性子听着，一边迅速地跑到墙边，按下电灯开关。
温暖的光明笼罩了房间。
小机器人的身躯上反射着柔和的光泽，看起来倒是更可爱了。
“索菲亚……刚刚晕倒了。”
“晕倒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索菲亚一屁股坐回柔软的床上，把小机器人搁在腿间。她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之前的记忆。
“我就记得之前答应邦妮要去学校上学来着……之后就捡到了你……然后……”
她拍了一下手掌，好像已经想起了所有的过往。
“既然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小机器人用机械臂缓缓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发出“砰砰”的声响。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女孩歪着脑袋，把它捧在面前。
金色的柔顺细发拂在它缝合的丑陋身体上，那细微的香甜气息萦绕着，触手可及。
“没有，索菲亚。”
小机器人只是瞪着自己圆圆的蓝色眼睛，转了转自己的脑袋。
至少，现在就足够了。
“话说，现在的机器人好高级啊……还能和人正常交流……”索菲亚轻轻感叹了一声，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在它的身上敲打着，试图用这些破旧的钢铁奏出华美的乐章。
“机器人有许多不同的型号……”
“哈，我知道！我在电影里面看过……什么家务型，战斗型之类的……”索菲亚把小机器人重新抱回胸前，“你这小小的样子，一看战斗力就不行吧？”
小机器人只是沉默地转了一下脑袋，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