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他背叛了你。”
“……可能是误会吧，我……不相信。”
“您可以明天去问，或者亲自调查，总之，决定权在您。”
“千绘，你会一直支持我，对吗？”
“我会的，不论过去、现在、未来，只要大小姐有吩咐，我就会付出全力，完成您的指令。”
“那……刚才那一幕……拍下来了吗？”
“当然。”
“发给我，我明天……亲自问。”
夕阳下，天边的云霞被熏得通红，鲜血一般的红光，披在东京高楼大厦，照在新宿十字路口的两位少女身上。
圣诞节，结束。
十二月二十六日，初晨。
圣诞节后第一天，佐藤久司的日常并没有发生改变。
从床上醒来，吃神代茜精心准备的早餐——蔬菜、萝卜、黄瓜大混炖。
咽下嘴里平淡无味的白菜，喝一口能看见碗底的清汤，佐藤久司细细尝了尝，勉强尝出一颗盐粒的味道。
“茜，我生日那天，不知道……你给我准备了精心的晚餐……”
佐藤久司放下瓷碗，看向对面坐得端正、喝清汤的神代茜。
她茜色的嘴唇抿着白净的碗边，绿白色清汤溜进她的口腔，唇瓣的颜色从白色恢复红润，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照着她唇边白亮的水光。
“大哥哥没错，这是我任性。”神代茜说，“这几天想减肥，所以吃的清淡一些，大哥哥见谅。”
减肥？
佐藤久司看了眼她白皙的细胳膊，楼下树根处随便捡一根树杈，可能都比这胳膊粗。
“茜还在生气？”
“没有。”
神代茜放下碗，汤喝得很干净，她端着碗走进厨房。
“大哥哥，吃完饭，和我一起刷碗。”
“……”
佐藤久司叹口气，收起剩下的碗，走进厨房。
“茜，我来了。”
……
趁收拾卫生的时间，佐藤久司总算是哄好了神代茜，承诺过年时，买一大袋子巧克力，这才原谅他。
神代茜蹦蹦跳跳地去看电视，佐藤久司手机上联系清水纱里奈。
想到昨天少女的身影，那副无所适从，眼神思念某人的模样，他心脏抽搐，撕裂一般的疼痛荡漾在胸口。
他为了自己，让她在圣诞节那天，只能露出渴望的视线，望着周围的情侣。
所以，为了原谅。
「纱里奈，在吗？」
「……」
「今天可以出门吗？我想弥补昨天的遗憾。」
「……佐藤同学……」
两个省略号，以及他的名字，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佐藤久司呼吸一滞，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气。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离他而去。
”纱里奈，明天，约会，可以吗？」
「……」
没有具体内容，只有一排省略号。
他仿佛看到了手机另一边，少女坐在粉色大床上，呆呆地注视闪着荧光的手机屏幕。
「纱里奈有心事吗？可以和我说的。」
「唔……佐藤同学，还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相拥、接吻，想闻到你的气息！」
「……」
依旧是省略号，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Line上，清水纱里奈从来不会发这样的消息，这是第一次。
冥冥中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可能糟糕到了一种程度，如果不挽救，就如坠入深渊的普通人，摔得四分五裂。
佐藤久司再也按耐不住，收起手机，匆匆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圣诞后的第一天，又下起小雪。
他顾不得带伞，只能让雪花落在身上。
天气原因，计程车来不了，只能坐公交车。
扶着扶手，咣当咣当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正如即将跳出胸口的心脏一般，异常烦躁。
“先生，雪下大了，走不了。”前方传来司机歉意的声音。
“一点也走不了？”佐藤久司焦急地问。
“是的，一点也走不了。先生您可以等一下，雪不会下多长时间。”
“等不了了。”
这是一声刻意压低音量的低吼。
佐藤久司眼前眩晕，耳朵嗡嗡嗡的耳鸣，四肢发麻，失去了痛感。
他没有停留，和公交车司机说了一声，让自己下车。
“哈？现在？”司机瞪大眼睛，“先生，外面下着大雪，非常危险，而且您的脸色非常红，是不是生病……”
“没事的。”佐藤久司勉强笑着。
“身体重要，先生先找座位坐下，我联系救护车吧。”
“不用了，”他说，“您应该有过尝试吧，最总要的人在某个地方等待，错过……就是永远。”
“……把我说肉麻了。”
司机掏出一个透明雨伞，递给他：“注意安全，只有你自己最重要。”
咔嚓——！
公交车门打开，佐藤久司结果雨伞，道了声“谢谢”，走出公交车。
雪确实下紧了，四分之一手掌大的雪花，从阴霾的天空落下。
落在脸颊上，比雨要凉，一阵风吹来，寒毛直竖。
他找准方向，奔跑起来。
佐藤久司面颊滚烫，耳朵也犹如被火炙烤一般。
不用想，自己现在的状态，肯定好不到哪去。
本就是早晨，因为匆忙，身上只穿了几件单薄的衣物。
感冒？
发烧？
不，现在都没有清水纱里奈重要！
佐藤久司撑起头晕目眩的脑袋，呼哧呼哧大喘气，喉咙仿佛放到了烤架上，火辣辣的疼。
但……不管怎样，都要见到她啊！
换做清醒时，佐藤久司或许不会这样极端，但现在状态不好，迷迷糊糊的，一些情绪也变得极端。
比如，见到清水纱里奈！
之前的种种一一浮现在眼前。
第一次见面，她的紧张、羞怯；
被自己带回家，她的警惕埋怨；
约会时，她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犹如小孩子一般，想尝试各种各样新奇的事物……
舞台上，她是众人簇拥的公主；巨大的宫殿里，她是欣喜地向别人分享自己家的小女孩。
小樽，「船见坂「」，她迎着太阳露出微笑的模样。
她笑嘻嘻拉上铃木千绘和自己拍照，还说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就算是照片上，也不能分开。
记忆的闸门打开，过往的所有，便如洪水一般，冲破堤坝，势不可挡地填满大脑。
等等，前面这是……
佐藤久司眼皮滚烫，眼睛半阖。
眼前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女仆小姐还是双手抱肩，目光冰冷，阴森森地看着他。
清水纱里奈站在她身旁，面露担忧，想跑过来扶住她，但是被女仆小姐一把拉住了。
“千绘，佐藤同学生病了！快点帮忙！”
“大小姐，应该让他吃点教训……”
佐藤久司想，是啊，自己有点贪心了，这是应得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