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阴雾啊！”
浓雾袭来，宝树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忌惮无比的神色。
“阴雾？”
我懵逼地看着他。
这个词听着不怎么吉利啊。
“我也是听我哥说的，自己也没见过，今天跟着你算是开了眼界了……”
宝树呼了口气，苦笑道，“只有百鬼齐出这样的大邪异，才有可能导致阴气化为阴雾，侵蚀阳世，甚至白日显灵。至于这百鬼从何而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我心里有数了，默然无语，只是默默伸手指了下自己。
他在医院传授我咒语的时候，就他提醒过我，有被百鬼缠身的危险，毫无疑问，现在就是兑现的时候了。
“嗯。”
宝树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些讨债鬼居然会这么迫不及待，看来你的魅力，比想象中还要大啊！”
“这样的魅力我可真是一点都不想要。”
我站直了身子，环顾四周，耸了耸肩，感觉事到临头，自己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了。
“这可由不得你，它们在医院你救了你一命，那就是你欠它们的，现在来讨债索命，也是天经地义。”宝树道。
“啊？它们救我一命不假，但这放出去的债，才几个小时就喊着要连本带利收回来，这也太坑了吧？高利贷都没这么黑心啊！”我看着宝树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切”了一声。
忽然，宝树像察觉到什么，猛然抬头，警惕地看向臭味传来的方向，沉声打断了我的抱怨：“来了。”
哒！哒！哒！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阵单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我吃了一惊，连忙也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从视线尽头的雾气中缓缓浮现了出来！
“待会不管看到什么，千万别慌。活人的恐惧，是鬼物最迷恋的祭品，也是最锐利的武器。厉鬼在害人之前，往往都会先恐吓猎物，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你胆子越大，在厉鬼手里撑的时间也越久，越不容易丢了命，记住了吗？”宝树的谆谆教诲在我耳边响起。
“知道了。”
我应了一声，努力调动着勇气。
一扭头，却见他撕下自己的半幅衣袖，正蘸着自己身上还没干透的血，在飞快地书写着什么。
“你在干嘛？”即使知道处境已经很危险，但我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向我哥求救啊！”
宝树头也不抬，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该死的，虽然不想就这么低头，但不得不承认，光靠我们自己，怕是不可能从阴雾里活着跑出去的，那就必须得搬救兵啊……唉，丢人就丢人吧！以我鲜血，祭奠阴灵，出来吧，信使！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封血书送到我哥手里去！”
嘀嘀咕咕间，他就已经写好了血书，然后咬破自己的舌头，一口血沫子吐在地上，又一跺脚，我就看到一双虚幻苍白的手从草丛中伸出，接过他递上的血书，然后又迅速消失不见……
“这……”这奇诡的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
“别这啊那啊的了！”
宝树捂着腮帮子，龇牙咧嘴地抱怨道，“只是驱使一头小小的阴魂送信而已，算不了什么，真正要命的厉鬼，还在后面呢！扶好我，准备跑路吧，希望我们运气够好，能坚持到我哥赶过来啊！”
“哦哦。”
我看他一直盯着的那个黑影越来越清晰，空气里的臭味也越来越浓，就知道对方不是个什么好路数，赶紧照办，上去拉住他的胳膊，随时准备跑路。
不过接触到他皮肤的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狐疑道：“不对，你不说你是什么百漏之体，用不了法术吗？”
“赵，你多心了。”
宝树也不傻，我一问他就明白我的意思，完好的那只手连连摆动，“我是会点东西，但教你的那个法术我是真用不出来，刚刚驱使阴魂，我也是第一次用，还多亏在这阴雾之中，阴气浓厚，鬼灵显形，我才能办到，不然我看都看不见它们，而且，要做到这点，我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
他叹了口气，说：“不信你看我的脸和头发吧！”
我愣了愣，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就这几句话的工夫，他整个人看起来就苍老了不少。
原本他看着就是个青年的样貌，最多二十出头，但现在眼角居然生出了细密的鱼尾纹，鬓角也多了白发，整个人看起来起码老了二三十岁不止！
“啊，你这是……”
“用精元催动法术的后遗症而已，回头多几次……就可以了。”
他不知道是涉及隐私不愿意多说，还是因为咬了舌头的缘故，这句话说得含糊不清，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总算明白不是不能挽回，还想再问，他已经推了我一把，紧张地催促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麻烦来了，我们快跑！”
话音落下，我突然就闻到空气里那股恶臭一下子浓郁了无数倍，差点把我熏晕过去，连忙抬头，就看到那个不祥的黑影，已经从阴雾里彻底走进了我们的视野！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看清楚黑影样貌的那一刻，即使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我依然感觉浑身冰冷，整颗心都仿佛揪成了一团！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赫然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惨的尸体！
它空荡荡的脖颈上，头颅早已不翼而飞，参差不齐的断口里，露出断裂的脊骨茬子，惨白惨白；
再往下，胸腹位置一条大口子，活像一件被拉开拉链的皮大衣。
血淋淋的腔子里空空如也，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齐刷刷地不见了踪影！
可最诡异的是，即便残缺至此，这具无头的躯体，居然还能活动，此时正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步朝我们逼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