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上，郝明轩多喝了两杯，上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侯，看到有个包间的门半开着，他随意一瞟，看到了郝承晟，再把目光转到郝承晟对面的那人身上，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往头脑涌来，当场就想冲进去，抓住杨国斌的衣脖子甩他两耳朵，但是他忍住了，定了定心神，快步离开。
当天晚上，他又失眠了，他不是第一天认识杨国斌，知道那人贪得无厌靠不住，这几年来，他任杨国斌勒索，默默忍受着，只要钱能消灾，他不在乎，可现在郝承晟出现了，他该怎么办？
第二天上午，他在公司碰到郝承晟，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你昨天是不是在花斋间吃饭，我看到你了。”
郝承晟笑了笑，“对，约了一个朋友谈事情，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位杨医生。”
“你们成了朋友？”
“对，成了朋友。”
“聊了些什么？”
“聊买卖。”
郝明轩不解，“跟医生聊买卖？”
郝承晟反问，“跟医生怎么不能聊买卖，只要他有东西卖，我有兴趣买，就是一笔买卖。”
“方不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买卖？”
“你问这个做什么，”郝承晟笑得高深莫测，“商业秘密，不方便透露。”
郝明轩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郝承晟嘴角牵着笑，也看着他，兄弟俩个对视着，风起云涌，暗潮翻滚，都在审视，都在探究。
郝明轩倒底定力差些，败下阵来，错开目光笑了笑，“那买卖要是做成了，大哥还会屈尊在郝氏吗？”
郝承晟答得模棱两可，“难说。”他拍拍郝明轩的肩，转身走了。
郝明轩回到办公室给杨国斌打电话，语气很不善，“你怎么回事？明知道郝承晟接近你是因为什么，为什么还和他私底下有来往？”
杨国斌却不以为然，“病人请医生吃顿饭，这也没什么吧？郝先生你太草木皆兵了。”
“你们昨天吃饭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郝承晟说他女朋友有心理方面的毛病，希望我帮她治疗，就谈这事。”
“没别的？”
“还能有什么别的？”杨国斌说，“郝先生，那事于我也有牵连，我会那么傻把事情说出去？”
郝明轩默了一下，说，“以后你别跟他见面了，他缠上你，目的不纯。”
“行吧，”杨国斌说，“我老婆看上一个限量版的包，吵着要买，我手头钱不够，还差三万，你能不能借我点。”
三万块对郝明轩来说不算什么，却把他心里的火勾出来了，“杨医生，做人不能这么贪得无厌，不是刚给过你五万吗？次次都说借，你还过没有？别以为手里有我的把柄，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杨国斌听到这话有些生气，语气也不太好，“郝先生，你家大业大，这么点小钱还跟我计较，要不是我口风紧，你现在能坐上郝氏总裁的位置吗？真要说起来，郝承晟可比你大方多了。”
郝明轩气得发抖，可是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和杨国斌闹翻得不偿失，杨国斌是个小人，可惜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否则也不会……这样细细回想，突然觉得当初的一切好象是杨国斌早有预谋，是杨国斌看似无意的话给了他提示，药也是杨国斌给的，他一步步走来，都是杨国斌在前面引导，杨国斌知道他的身份，引诱他犯下错误，然后以此要挟他，把他当成终身提款机……
这样一想，郝明轩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做局的人，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哪怕他看了再多心理方面的书，也不及一个真正的心理医生厉害，杨国斌比他更懂得怎么掌握人性的弱点，也知道怎么一步步引导他走上不归路……
大概是见他久久不说话，杨国斌缓和了语气叫他，“郝先生？”
郝明轩咳了一声，“好，我会把钱给你打过去，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私底下见郝承晟。杨医生，凡事都有个度，我的忍耐底线就是这个。”
杨国斌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好，我答应你，毕竟我也不想惹麻烦，但他要是正常来就诊，我不能拒绝。”
“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郝明轩就挂了电话。
对杨国斌，他并不太相信，目前先稳住他再说，至于郝承晟为什么总在他面前提起杨国斌，肯定是在给他某种暗示，又或者是故意打草惊蛇，想从他的话里找破绽，他推测郝承晟目前还没有拿到什么确凿的证据，不然不会只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他靠在椅背上点燃了烟斗，连抽了两口，甘冽的烟草吸进肺里再呼出来，向四周弥漫开去。
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就做了决定，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对杨国斌，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是杨国斌太贪婪，怪不得他。
——
楚天阁，郝承晟独自一个人坐着喝茶，有人在门上不轻不重的叩了三下，他沉声道：“进来。”
进来的是杜齐，他叫了声“老板。”大喇喇坐下，端起一杯茶倒进了嘴里，“渴死我了。”
“怎么样？”
杜齐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么发现，老板，你说，郝明轩能上当吗？”
“他擅长猜测别人的心理，其实自己是个最多疑的人，我小火熬着他，不怕他不对杨国斌起疑心。”
“说起那位杨医生，”杜齐啧啧摇头，“可真不简单，油滑得很，滴水不漏，就是忒贪了，我查了他的转账记录，光是这个月，他就收了好几笔转账，都是同一个户头转的，那个户头从五年前就开始给他转钱，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户头和郝明轩有关系，但我怀疑就是郝明轩，数额都不算太大，这么多年加起来，也不算少，郝明轩简直就是杨国斌的提款机啊。”
“是郝明轩自己蠢，”郝承晟说，“有把柄在人家手上，他不能不就犯。”
“老板，”杜齐踌躇了一下，问，“如果真是咱们猜的那样，老板要怎么处置郝明轩？”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郝承晟提壶冲茶，亮晶晶的茶水注入杯里，香气喷鼻，他慢条斯理的说，“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