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有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昏黄的灯影下,树影婆娑。
隔着车窗,看着江菱渐行渐远的身影，有不明的情绪沉入言彧的眼底，化作无法读懂的深沉。
一片静默中,他忽地轻笑。
合作？答案？
那朵狡猾的小玫瑰，嘴里就没句真话。
等江菱的身影消失在小区入口，言彧才开车离开。
车开出居民区，驶进公路。
灯光霓虹、各色光影在玻璃窗上流动而过。
深夜时分，路上车流稀少。
道路宽阔,两旁的居民楼林立，窗口间隔亮着。商铺也开始打烊,人行道上，显得冷清，偶尔有几个行人经过。
停在红绿灯路口时,扶手箱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刘助理”。
言彧戴上蓝牙耳机，按下接听。
“言……助理。”刘助理声音犹豫。
言彧淡声说：“现在可以直接说了。”
刘助理压低声音说：“周总，我刚得到消息，您和江小姐在‘曦光杯’的晚宴上被记者偷拍了。”
“偷拍？”言彧稍顿,重复了遍。
刘助理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是您和江小姐的……亲密照。”
他又追问：“记者好像要曝光那些照片,这事需要压下去吗？”
言彧回神，看着车窗上流动的霓虹光影，声音极淡：“不用了。”
***
江菱回到公寓，一进门,就听见周韵宁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
“告！造谣的营销号全都给我告了！造谣造得这么爽，五百造谣转发都能入刑了吧？”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遥控器在按，“对，不要名誉侵权，要以诽谤起诉。总之，他们要玩，本小姐就奉陪到底！”
似是听到门口的动静。
挂了电话，她抬起头，看向江菱：“菱菱，你回来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待到明天再回来？”她有些疑惑。
江菱说：“刚好有顺风车，就回来了。”
“是沈姐……不对啊，沈姐不是有事先走了吗？那是谁送你回来的？”
话音刚落，周韵宁突然想到一个人，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不会是……”
而江菱的下一句话，就证实了她的想法。
“言先生见我一个人，好心送我回来的。”
“又是言彧？”周韵宁脸色僵了一瞬，她扭过头，小声嘀咕，“什么玩意？这里哪里顺路了？周……言彧那家伙好心？我看他不安好心才对。”
江菱疑惑：“韵宁，你在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
周韵宁僵了一僵，连忙抬起头，朝她笑了两声，又转移话题：“对了，你今天不回江家那边，没问题吗？”
江菱笑了笑：“没关系，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天再回去。”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了静音，又对周韵宁说：“我先去洗澡了，很晚了，你也早点睡。”
周韵宁将旁边的抱枕搂紧怀里，连连点头道：“嗯嗯，我看完这集剧马上睡。”
***
回到房间，江菱关上门，按下接听键。
“江小姐。”一个刻意用变声软件修饰过的声音传出。
江菱说：“说吧，现在很安全。”
那个声音说：“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拍了那些照片。”
江菱唇边的笑意扩大了些：“很好，等会我就会把尾款打到你账上，照片就按原计划发布出去。”
“真的要发出去吗？”那个声音犹豫，“万一周氏集团那边……”
“不会。”江菱打断，语气笃定，“出了什么事，你就直接把我供出去好了，一切由我来担责。”
对方犹豫几秒，说：“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
江菱沿着床边坐下，这时，微信进来新的消息。
酱酱爱吃糖：【姐姐，我才醒来，才看到你获得冠军，恭喜啦！】
酱酱爱吃糖：【猫猫撒花花.jpg】
江菱眉目舒展，眼神也变得柔和：【谢谢荨荨。】
江菱：【今天要上课吗？】
酱酱爱吃糖：【我今天早上没课。】
酱酱爱吃糖：【对了，网上的营销号怎么回事？怎么又……】
江菱：【现在方便视频吗？】
酱酱爱吃糖：【可以。】
江菱：【那我们视频里说。】
发完这句，她发了个视频邀请过去。
视频秒被接通。
没等江菱开口，江荨已经抢先问：“姐姐，网上的营销号怎么宣扬说你要退圈？这事是真的吗？”
江菱说：“是真的。”
江荨张了张嘴，半晌才问出声：“那是和周氏集团那位有关吗？”
“不是这个原因。”
江荨着急：“那是不是爸又逼你了？要不……我回国吧！”
江菱轻声说：“不，荨荨，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你明明这么喜欢小提琴。”江荨有些不解。
“小提琴并不是最重要的，有些东西，我必须去争取。”江菱笑笑，安慰她说，“荨荨，你不用担心，你在m国好好完成你的学业再回来，这里有我。”
“可是姐姐……”
江菱目光越过她，突然敏锐地发现了什么。
她问：“荨荨，你换住处了吗？怎么房间的背景和你之前的房间不一样？”
“啊，啊，没有。”
江荨一愣，语气带了几分不自然：“是我室友，他最近要回国了，正在收拾行李，我过来帮忙。”
她说着，又往右方张望了眼，声音压低，似乎是朝旁边的人说：“别闹了，我等会就过来。”
“那你先去帮你室友的忙吧。”江菱笑笑，“你之前不是说，你刚来的时候，她帮了你很多。”
江荨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好。”
江菱又说。“要好好感谢人家。”
“我知道了。”江荨含糊应下，又说，“那我挂了，姐姐晚安。。”
“好。”
结束了视频通话。
江菱退出和江荨的聊天界面，才发现在一分钟前，言彧刚发来新的微信消息。
她点开。
言彧发送来的，是一个邮箱地址。
邮箱后缀是@zsjt.xxx，能直观地看出这是周氏集团内部邮箱。
江菱略略挑眉，随手复制了那个邮箱地址，直接粘贴到搜索引擎，搜索。
结果跳转，直接指引到周氏集团的官网。
言彧给她的，竟然是周氏集团官网的客服邮箱。
真是太敷衍了。
江菱“啧”了声，关掉网页。
她回到微信，给言彧发了一个笑脸表情。
江菱：【：）】
江菱：【言先生，我的谢礼，就只值一个官网邮箱吗？】
几分钟后，她收到了回复。
小助理：【不然呢？】
呵。
江菱在心底冷嘲了声，回复：【好的，我知道了。】
江菱：【我一定会依照言先生的嘱咐，把合作案发送到这个邮箱的。】
言彧没有再回复。
退出微信，江菱打开备忘录，写下今天的记录——
【9月23日，今天是特别敷衍的小助理。大概……是欲求不满？】
***
折腾了一整天，江菱也累了。
洗完澡，她躺到床上，看了会小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晚上，江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天的清晨，她回到江氏`集团，在江绍钧的引诱下，喝了一杯酒，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意识朦胧间，她被送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也不能说是一个房间，那是一个由金子打造成的巨大的鸟笼。笼中放着一张席梦思大床。她变成了笼中的金丝雀，脚被一条铁链锁了起来。
身上寸缕不着。
抬起头，江菱看见有人坐在轮椅上，但逆着光，她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江菱？”对方的声音充满了讥讽。
她无力地抬头，视线却始终模糊不清，就在这时候，她的下巴被人捏住。
男人冷笑：“就这么喜欢我么？”
梦里空间交错，她好像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房间，为什么周氏集团的总裁周予言会出现在这里。
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被迫面向对方。
“过来，取悦我。”男人冰冷地命令她。
梦里的她也变得十分奇怪。
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接受如此荒唐的命令。
但是梦里的江菱却真的起身，依照男人的吩咐，走了过去。
她听话地走到轮椅前，坐到了男人的腿上。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言彧站在了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直接吻了上来。
江菱的手撑在他的胸前，眼角滑下一滴泪水。
“怎么？”男人讥讽，薄凉的唇贴近她耳边，冰冷低沉的声音落入耳中，“不是你主动送上门的吗？后悔了？可你现在不是挺享受的吗？”
她好像分裂了一样，男人怀里有一个她，而梦境外外也有一个她。梦境外的她像局外人，目睹了全程。
接下来的画面，变得难以言说。
梦里的一切遥远却又真实，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情绪，就宛如漂浮在风浪交加海中的小舟，无所依靠。
不仅是梦境外的她，还有梦里的言彧，他同样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目睹了整个过程。
“就是为了达成目的，所以你心甘情愿地出卖自己？”她听见言彧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然后她就醒过来了。
平复了情绪。江菱拿过床头手机，解开锁屏。
清晨六点半。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昨天睡前未看完的小说上。
江菱的目光在上面停了几秒，然后淡定地把它从收藏夹里删除。
她掀开被子下床，去拿换洗的衣服进浴室。
昨天那个梦虚幻又真实，她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江菱将浴巾扯到手里，心里暗暗给言彧记了一笔。
梦里的小助理可真是粗暴。
不过，他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看多了这种小说，的确是会影响智商。
从浴室出来时，不过七点。
周韵宁还没醒来。
冰箱里还有剩余的面包片和鸡蛋。
江菱简单做了两份鸡蛋三文治。
她吃了一份，留了一份在餐桌。
吃完早餐，江菱简单地收拾了一番，看了眼时间。
是时候回江氏`集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纱俐扔的手榴弹，路辰娇妻扔的地雷，感谢读者“落花呢喃”“rosemary”“剪纸”“纱俐”“尹璇爱彭晔一万年”“卓一阳是我的”“不会飞的小仙女”灌溉的营养液，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