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话落，现场为之一静，封黎笙脸色难看的盯着对方，显然并不相信。
崔灵灵脸上闪过怔愣，过了好一阵，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猛地看向秦宴。
而秦宴，在听到男人的话后，瞳孔颤了颤，脸色苍白而痛苦，眸中却划过深深恨意。
沈明娇显然也并不相信，她接着问：
“如何证明对方是当今圣上？你亲眼见过？”
男人呆呆的摇头：“没有，不过主子就是圣上，主子还让人给我送了圣旨，上面写明，只要我好好办事，日后就封我做国公，”
即便是被催眠，说起这事时，语气依旧难掩激动。
沈明娇和封黎笙对视一眼。沈明娇聚拢心神利用催眠激发男人的记忆。
让他把关于背后主子所知的所有事情复述了一遍。然而越听，两人眉头皱的越深。
若不是两人坚决相信璟和帝，单从他的复述，几乎可以认定幕后主使就是璟和帝。
就连几次负责传信的太监都有迹可循，
从形貌特征来看，正是璟和帝身边的另一个大太监吴公公，专门负责给璟和帝办些暗地里的事。
而在场几人都心里清楚，吴公公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背叛璟和帝的。
光从这一点来看，似乎背后之人的确是璟和帝。
见再问不出什么，沈明娇收回视线，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能扛住石九各种酷刑的人，可见对方其心志之坚定。若不是领悟了温神医给的那本书，她可能还要更吃力。
该问的问完了，沈明娇扫了眼面色难看的封黎笙以及神色恍惚的秦宴。
“好了，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谈。”
说完率先拉着木呆呆的崔灵灵离开了。
只剩暗牢里，两个男人相对而立。半晌后，秦宴咬着牙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封黎笙淡淡扫了他一眼，“看来小公爷是相信了！”
秦宴无力的垂下眼睫，冷笑着反问：
“难道不是吗？当年先太子被杀，明明许多人都参与了，可他只是轻轻放过！
从先太子到姐姐，背后之人做了那么多却丝毫不露痕迹，试问当今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这点！”
封黎笙并没有解释，当年皇兄之所以不追究是因为那些人都不是真正的凶手，只是背后之人推出的靶子。
而是问：“如果背后之人真的是皇兄，你待如何！”
秦宴痛苦的闭了闭眼，半晌后哑声道：“我不知道。”
他曾发过誓有生之年必要为姐姐报仇。可那人是九五至尊！
弑君之罪，必诛九族。
若他在这世上孤身一人，他大可无所顾忌，拼着一死去报这个仇。
可他有父母族亲，还有妻儿，姐姐已经死了，他不能再让他们平白送命。
但他心里又实在不甘，不甘心姐姐好端端的没了性命。
封黎笙接着道：“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会对崔姑娘装着漠不关心？”
因为崔灵灵是红莲教下一代掌舵人，而红莲教天生隶属于当今圣上。以崔灵灵的个性，即便再爱秦宴，也会承担起作为红莲教圣女该有的责任。
也就是说，两人注定成为对立。
秦宴怕的并不是崔灵灵与他刀兵相向。他只是不想崔灵灵面临这样的局面，在责任与情爱之间做选择，不管最终如何。都太痛苦了。与其那样，还不如早早抽离。
想到此，封黎笙为之前自己对秦宴的妄加评价感到抱歉。
他看向秦宴，神色认真坚定：“不管有多少证据，我都不相信背后之人是皇兄。”
秦宴扯了扯唇没说话。显然觉得他这是在护短。
“不说别的，单论刚刚雪残峰峰主说的圣旨，寻常人不懂，可你应该知道皇帝所下的圣旨都要在内阁存档，如此才能被承认。”
秦宴冷笑：“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封黎笙没再解释，而是站起身往外走：“去跟我见个人。”
……
封黎笙待他来到前院一处临时布置的小书房。
此时书房特制的矮桌旁，封朔握着毛笔，坐姿笔直。
明明还不足六岁，却不骄不躁，稚嫩的手规矩的握着毛笔，
或许是初学，那字写的实在一言难尽，他却浑不在意，一笔一画练的认真。
反倒是充当启蒙先生的冯五，懒散的坐在一旁，无聊的只打哈欠。
秦宴亲眼看到封朔的那一刻，目光一下子就顿住了。
虽然因为乔装，封朔长得和他这个亲舅舅基本不相像。可或许是血缘牵绊，在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
他便认出，这就是姐姐那素未谋面的孩子，他的亲外甥。
封朔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是封黎笙，他礼貌的叫了声“叔祖父”，便准备低头继续练字。
封黎笙指着一旁的秦宴介绍：“这是你的亲舅舅。鲁国公府小公爷秦宴。”
封朔闻言仰头看了秦宴一眼，站起身走上前礼貌的叫了声“舅舅”，声音平静淡默。
秦宴并未觉得不喜，只是对这孩子更加心疼。抬手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舅舅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改日一定补上。”
封朔素来不喜别人的触碰，可想到沈明娇每日的碎碎念，说什么男人不能太冷漠孤僻，要试着和人相处。不然以后会讨不到媳妇的……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娶媳妇，可许是被念得多了，他此时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躲开。有些冷淡地道：
“多谢，我什么都不缺？”
和封朔呆了好一阵，看着小家伙离开，秦宴转过身，对着封黎笙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宴多谢殿下对朔儿的照扶。”
封黎笙摆了下手：“这是我该做的。”
“另外。我已经答应皇兄送朔儿进宫读书。”
秦宴脸色一变，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封黎笙接着道：
“小公爷若不放心，可跟着进宫。崇文馆正好还缺一个给宗氏皇子上课的侍讲，凭小公爷的才学，区区侍讲之位，想来并不难争取。
既然小公爷已经认定了皇兄是一切的幕后凶手，那我再怎么解释你也不会信，既然如此，何不自己去看看！届时皇兄定会时常抽查朔儿的功课，小公爷可借此好好去了解皇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话已至此，小公爷是否想去。但凭随意。”
说完冲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去书房的路上，他一直皱着眉。倒不是因为雪残峰峰主的话，也不是因为秦宴的态度。
明明上一次见面，秦宴并没有认定杀害祁佑的凶手就是皇兄。
可这一次，他却如此笃定。只能说明，这段时间里，他查到了什么？
那背后之人的目的是又什么？挑拨他和皇兄的关系，或者对方的目标只是秦宴，让他们内部自己乱起来！
不过那雪残峰峰主虽然只是弃子，可因着沈明娇强化记忆的催眠，让他提取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