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拿着餐单退下，厉向野帮她倒了一杯水，文静拿起水杯浅浅地啜了一口，随意地问了一句：“最近是不是很忙？”
厉向野点点头，“还行，但是有个新的企划案在跟进，所以比较忙。爷爷打算正式退下来，把公司的职务都交给我了，所以我还要处理一些比较繁琐的事情。”
文静“哦”了一声，沉吟了片刻，道：“向野，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文静张了张嘴，那句话好像就在喉咙口了，可是忽然又打起了退堂鼓，其实更多的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刚才给他打电话完全是一鼓作气，可是他的秘书说他在开会的时候，她又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是觉得有多么的舍不得，或许厉向野和自己之间这样的关系还让她觉得压抑，但是有些话想要说出口哪里有那么简单？
向野，我们不要订婚了？
向野，其实我不是那个值得让你等的女人？
向野，我配不上你……
她应该说什么才好？
“文静？”厉向野见她一直都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有些诧异地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文静有些仓促地抬起头来，对上厉向野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忽然又觉得无奈，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太清澈，而她……太脏！
“向野。”她终于不能不再出声，嗫嚅着，“我想跟你说谢谢，还有……对不起。”
厉向野的心头突突一跳，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文静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文静停了一会儿，说：“我一直都没有好好感谢你，上次被报道的那件事情。向野，我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站出来的，我真的很感谢你，你让我免于伤害，我不知道应该感谢你……”
厉向野没有想到文静忽然会说这件事情，他有一瞬间的怔楞，随后又浅浅地笑起来，“别说那事了。文静，我只需要你知道，我帮你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你不要说什么对不起，知道吗？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文静忽然觉得疲倦，她知道有些话一定要说出来，哪怕你伤害他再深都好。可是她知道，现在的她，根本就要不起任何美好的东西，厉向野这样好，她不是没有自私地想要抓住他，但是不行，所有的痛苦应该由她一个人来承受，而不是他。
所以她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向野，我要跟你说对不起是因为我不能和你结婚。”她将那枚戒指递给他，“这个我不能接受。对不起向野，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可是我不能……我知道我很自私，你帮了我，我却还这样……向野，你怪我恨我都好，我都不会有怨言，我知道我现在还要求你什么已经是很不要脸了……但是我不能不要求你，求求你先不要告诉我爸妈和我大哥，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去跟他们交代……”
终于还是把最艰难的那些话说出了口，文静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只是厉向野写满了受伤的俊脸到底还是让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耻又卑鄙。
但是她没有办法，她必须要狠心，因为不可能，所以不需要再浪费时间。
厉向野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那里，只是垂眸看着面前的那枚钻戒，文静的心里很不好受，等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起身，她抓起包包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准备走人，却在餐厅的门口被人大力地拉住。
厉向野的眼眶有些发红，穿着一件银灰色的风衣，越发显得人又高又瘦，单薄得像是一道影子，他紧紧抿着嘴，目光里面透着文静不敢直视的哀伤，可是她不能不正视，一步也不能退缩，他的目光渐渐地迷上了一层水气，最后终于哑着嗓子问：“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文静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在那一刹那，她几乎心软。就算没有十分爱，可是却有九分的感动。这个男人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这个男人一点都不会比别人逊色，这个男人可以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站出来，这个男人等了自己那么多年……
“你知道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对不起……”她不能不狠下心来，甩开了他的手，用尽力气一口气说完，“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向野，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我不会勉强你。对不起……”
她极快地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一刻都没有停留，发动引擎几乎是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像是箭一样飞了出去。
后视镜里面的影子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消失不见，她这才放慢了速度，等到红灯的时候，她将车子停下来，忽然就觉得身心俱疲，双手撑着方向盘，下巴不由自主地靠上去。
这一刻，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
文静不知道自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有多久，直到后面一阵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响起来，她才慌乱地回过神来，透过迷蒙的眼看到红灯已经跳到绿灯，她连忙放下手刹，车子刚启动，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抽了几张纸巾仓促地擦了擦眼泪，这才伸手去摸手机，拿过来一看竟然是秦宇晟的号码。
她是真的不想接，尤其是现在。索性就把手机丢在一旁的副驾驶位上不予理会。可是那边的男人像是耐性十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手机在狭小的车厢里面一直叫嚣着，文静无可奈何，只能接听。
“在哪？”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但是背景音却是十分的嘈杂，音乐声夹着人声。
文静将车子停在路边，自顾自说：“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希望你说话算话，不要再为难向野。”
秦宇晟轻轻一笑，只是说：“十五分钟之后到灵都找我，不要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