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醒来时，已到下午，而原本该躺在屋内的装死鱼的叶啸天，此刻正坐在屋檐的走廊下，逗着顾青宜玩。
而顾恒之和顾青岚坐在旁边，也是有说有笑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这画面很和谐，都是很有爱的一大家子。
可惜。
林末不认为，一个在商海里翻云覆雨的人，是个和善的人。
这种人，号称老狐狸，跟他说话，所说的每句话都必须小心翼翼才行，不然，下一秒你就有可能会被他坑。
抬脚缓缓的朝对方走去，“老爷子瞧着你身体不错，看来你那好儿子真的是白担心了。”
叶啸天看向林末时，眼神有些局促，“嗯，九渊是个好孩子，你……”
叶啸天有些迟疑，瞧着林末的眼神，带着愧疚与不安。
“老爷子，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林末摇头，“你和她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也没对不起我，或者她。”
叶啸天怅然，“要不是当年我说话太重，你娘就不会离开，你们母女也就不会分离，你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这一切，都是我欠你们母女的，我……”
“你错了，没欠谁的，”林末直接打断他的话，“她离开不过是想让你放下，她是成年人自然知道离开安乐窝的后果，所以现在这一切，她都应该预料的到才是。”
“好了，以后在这不要说这些话，我不爱听，”林末站了起来，看向外面下着毛毛雨的天，“三丫去拿些花生出来剥壳，放两斤糯米和一斤大米泡水。”
说完，拿起一旁的斗笠和篮子，直接走进雨里。
这种天气，不做吃的都对不起自己。
早上经过山脚下时，看到那一地的艾草，绿油油的，嫩的很，可以弄些来做艾草团子。
林末的动作很快，到了目的之后，只摘了一小会，篮子里就摘了一小篮子。
看着还剩下一大片没摘过的艾草，有些可惜，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好像这里的人，都不吃这些东西。
虽可以弄来卖，但实在是太花功夫，放弃。
提着篮子往回走，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地里的男人正一手捧着粪箕一手撒着有机肥料，嘴角轻勾了起来，这男人，还真的是放得下架子。
这种天气施肥，她应该是独一个。
没关系，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回家做吃的去。
相对于林末的好心情，叶九渊的脸在知道林末让自己做什么之后，就一直紧绷着，一副拒人于三千里的模样。
搅拌均匀，算不上什么。
但施肥？
他抬起来就要往田里倒，把旁边的人给吓了一跳，冲过来直接阻止他不说，还很认真的告诉自己，要用手抓起来，一把一把撒过去，一定要撒均匀。
那一刻，叶九渊真的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想撒腿走人。
但想到自己养父，目光又落到了旁边，修长苍劲的手指，怎么也落不粪箕里装着的黑白灰混合物肥料。
还有那冲鼻而来、让人作呕的味道，叶九渊还是忍不住旁边躲了几步。
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默默的端了起来，娇贵的右手抓了过去。
……
等干完这一切回去时，天色已黄昏，黑臭着俩扛着东西就往那女人家走去，三天而已，他忍。
瞧了一眼旁边已经在施工的房子，叶九渊安慰着自己，忍，忍。
这最肮脏的活，已经干了，她还能怎么整自己？
一进院子，看到自己养父精神抖擞的在哪坐着，而且脸上还挂着少见的笑容，瞬间觉得自己受这个罪，也值得。
但下一秒……
“叶少东家，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吧，你干完活都不知道把这粪箕在外面的小河清洗下再回来？你这样直接扛着回家，想熏死人吗？”一旁正压着青团皮的林末一脸嫌弃的说道。
别说，那味，绝。
叶九渊脸一黑，二话不说立即扛着出去，按她的要求清洗。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林末包好最后一个青团子，直接进厨房去蒸。
叶九渊也很快清洗干净了回来，刚在自己养父旁边坐下，听到养父说‘辛苦你了’，他正满怀的感动，觉得被这女人刁难值，但下一秒……
“九渊啊，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叶啸天叹气，伸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太臭了。”
其他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就连很粘他的顾青宜都不往他面前凑。
叶九渊的脸黑得不能再黑，起身一言不发的朝一旁的房间走去，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变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
“九渊，多洗两次，知道吗？”叶啸天在他后头喊道。
叶九渊回头，“果然不是亲爹。”
“本来就不是亲的，你从小就知道，”叶啸天理直气壮，“赶紧去洗，太臭了。”
叶九渊已经不想说话，转身离开。
等他再出来时，已经洗刷过一遍，而他们都在餐厅里坐着等自己，桌子上摆了几个菜，还有一大盘看起来黑绿、黑绿像是包子的东西。
“你再不出来，我们就不等你了，”林末挑眉，“叶少东家，话说，你真的是男人吗？洗个澡换个衣服要这么久？”
叶九渊没说话，在唯一空的位置上坐下，跟她说话，他怕把自己给气晕过去。
在众人开吃之后，先给自己养父拿了一个像包子的东西，然后自己拿了一个，一口下去，那古怪的味道，让他愣在现场。
手有些抖，瞧着其他人吃得正香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有米饭吗？”
“没有，”林末很光棍。
“这可是好东西，多吃点，不用客气，家里还很多，你今天干了一天的活，劳苦功高，来，吃。”
像是没看懂他脸上古怪表情似的，林末很热情的招呼，同时热情的拿起两个放到他的碗里。
叶九渊的神色僵硬了几分。
“吃啊，为什么不吃？”林末一脸无辜，“老娘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出来的，你确定你不吃？这艾草可是好东西，知道么？”
叶九渊硬着头皮再次咬了一口，虽然味道不错，但他从小不爱吃甜，这里面放了这么多白糖，是要腻死人吗？
甜，是个会让人堕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