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无尽绝望的时候，那些让其最在意的人或事都会成为他继续努力生活下去的动力。
哪怕那些人已经不在了，但只要有一丝执念在身上，多难熬的事情都会变得很轻松。
而鼓动曾云最大的动力便是步相思。
来警局之前施文阳曾在车上提醒陈峙：“这些不是你的事情，其实你是没有必要管的。”
陈峙闻声不言。
施文阳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而后继续问：“你之前可不是这么爱管这些‘闲事’的吗？怎么今天突然管起这些来了？”
“那个奶奶说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陈峙的头倚靠在车窗前，神情厌厌的淡声回复。
“什么人啊？”施文阳打开右转的转向灯，转弯。
“初恋。”陈峙毫不避讳地说：“我的初恋。”
施文阳闻声突然被噎了下。
如果不是他听清了陈峙的前半句话，他该要以为是曾云的长相让他想起他的初恋了。
“什么话啊？”施文阳这人好奇心重，什么都想问问。
陈峙随意地回道：“就我下午问你的那个问题。”
施文阳想了想。
陈峙当时问施文阳，什么人可以无所畏惧。
而他们劝曾云的时候，曾云也朝着他们吼了他们几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要帮我的孙女讨回公道，为了我的孙女我可以无所畏惧！我可以用我来毁了这里所有的一切！”
“你初恋也那么极端？”施文阳想起曾云下午说的那些话，下意识地吞咽了口口水。
“不是。”陈峙替他的初恋女友解释：“她说，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无所畏惧。”
施文阳：“？”
不是所有人都像陈峙一样无所畏惧……
施文阳倒是挺赞同这一点的，陈峙倒是真的挺无所畏惧的，尤其是选秀的时候。
选秀时陈峙他们签过一条合同，合同上写着合约五年内，团内成员不能谈恋爱，否则视为违约。
施文阳当初签陈峙的时候，陈峙就因为这条条款拒绝了他。
当然也同样的拒绝了Kp。
陈峙盯着那条合约笑了一声，放下笔，转身就要往外走。
“是有什么不妥吗？”陈峙是这批选秀成员内人气最高的一员，主办方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
陈峙转身回头：“抱歉，五年内不能恋爱那条我恐怕做不到。”
主办方的人“哦？”了一声问道：“你知道偶像最不能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谈恋爱。”陈峙自然知道这些。
那人“嗯”了一声，而后拧紧眉头问：“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要来浪费这个名额。”
《明日青春》的出道位一开始都是内定好的，若不是陈峙的突然加入与爆火，压票都压不下去，这个出道位以及第一名大概率会落在他们提前内定好的成员身上。
但陈峙出道夜的票数整体高出原内定成员一千万张票数，自然而然的，团内的c位也落在了陈峙的身上。
当然，那些票数还是压票以后的结算，真正高出多少，只有节目组自己知道。
陈峙的能力也是他们有目共睹的。
无论是舞蹈还是歌唱方面都比他们内定的那一位要强强许多，这样的人留在团内对他们团体的发展是有益的，他们愿意退而求其次。
“因为我只想要名气。”他想要名气与热度，都是为了让姜语在各大平台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而《明日青春》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明日青春》可以给他足够的热度。只要有了热度，他就会有强曝光；有了强曝光，各大媒体都会争相报道他。
那样她才会永远都避不开他。
当时的他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就是纯粹的想让她看到他，他在没有她的日子里过的很好。
《明日青春》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踏入娱乐圈中可以一炮而红的翘板罢了。
“团内的限定人数本身是七个人，因为我的突然爆火与断层式出道，挡了你们内定成员的出道路，所以你们才增加了一个名为‘意难平’的出道位……”陈峙朝着面前的人勾了勾唇，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模样说：“你们很有商业头脑，这样做不仅赚足了看点，也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如果我这个时候突然退出的话，一定会给节目制作方增添新舆论的压力，也会给Kp招惹更多的麻烦，所以，我想和你们谈谈条件。”
“你认为我会答应你的条件吗？”那人仰头望着陈峙笑了笑。
“会。”陈峙很有底气地回答：“为了octave的长远发展，我相信，你们会这么做。”
“哦？”他突然对陈峙的话来了点儿兴趣：“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
“一年后，我退团单飞，你们继续你们的计划。”陈峙坐下直接道。
“你单飞对我们什么好处？”octave的大部分流量都在陈峙一个人身上，他要是退团，他们这个团基本上就糊了，“我们Kp不做冒险的事情。”
“放心，后期热度不会少你们的。”陈峙说：“我们和平解约，到时候我会赔偿给你们一笔丰厚的违约费。”
“我们Kp并不缺钱。”
话是那么说，但谁也不嫌钱少。
“我虽说是初入娱乐圈，但我也听说过，好多经纪公司都靠着艺人的巨额违约费而发家……”陈峙轻勾唇角，直接道：“当年的Kp不也是这么发家的吗？”
“……”
“当然，你桌上的这份合同我是不会签的。”陈峙垂眸看了眼桌上的合同，而后掀起眼皮继续看坐在跟前的Kp负责人道：“我需要的是一份可以保护我利益的合同，其他人签几年的合约我不管，但我只要一年，并废除恋爱条款。”
“可以，我们便合作愉快。不可以，那便有缘再见。”
Kp负责人垂眸认真地思考陈峙说的话。
陈峙说的没错，octave刚刚宣布出道成员名单，如果无缘无故撤掉一个人，对他们这个团后期发展的影响会非常的大。
更何况，撤掉的还是c位。
但成团一年后团内人员提出退团就不一样了，各种理由都会成为他们和平解约的理由。
到时候他们继续维持表面的和谐，公司也会落个好一些的名声，对octave后期的发展不会太差。
Kp负责人找人调查过陈峙的背景，他家的资产完全可以买下几百个像Kp这样的公司。
买一个出道位对他来说绰绰有余，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甚至凭借自身的本事拿到了断层式的第一名。
这让Kp的负责人很是刮目相待。
如果真到了谈解约的时候，他们相信，陈峙一定会给他们一笔丰厚的数字。
Kp负责人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说：“可以，但前提条件是，你必须拿出一个让Kp满意的数额。”
“好。”陈峙答应的痛快。
陈峙当时就给Kp报了一个数字，两方后期还签了一份“不可互相诋毁”的合同，违约的话，会在陈峙那笔违约金上翻上一番。
施文阳当时听到那个数字的时候真的非常的肉疼。
他觉得陈峙是个傻子，竟然给经纪公司做慈善。
但陈峙却说，“团体的热度不会一直在，如果不是经典团的话，团体的热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降低，最好的保持热度的办法就是单飞，去寻求更适合自己的，保持热度的方法。”
施文阳本来想张口反驳陈峙的，但是他听完后，竟然觉得陈峙说的有几分的道理，然后就把后面的话吞咽了下去。
粉丝的热度都是有一定的时间期限的，没有人会一直把全部的热评放在一个人身上。
国内最近打造的团体都是限定团，一般团期为两年，还有的一年半。
因为是限定团的缘故，粉丝格外的珍惜他们团体合作的日子，微博积极打卡，活动积极参加。
因为限定团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等到了解散的那天，团内的成员便会回归各自的经纪公司，从合作关系转为竞争关系。
这种团体就是生活的快餐，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没什么了。
像octave这种非限定团，他们的热度团体热度也最多维持一年，等新鲜劲儿过去以后，也会沦为无人问津的下场。
但是团体内有一人退团，或者团内成员不在同台的话，效果便会不太一样了。
他们不解散，会以个人的身份去参加不同的节目，偶尔团内两人同台都会惹来一大波粉丝的眼泪……
他们会成为全体粉丝的意难平，即是回忆，也会是将来一份期待的追逐。
后来施文阳再想起那件事，才反应过来，陈峙是有资本才敢那么豪横的。
若是他家也和陈峙家一样衬个几百亿、几千亿，他出街都得横着走。
“那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畏头畏尾？”
陈峙忽然偏头问施文阳，将施文阳问的一愣。
施文阳反应了一阵儿才明白陈峙说的这话和上一个问题没什么区别，就跟反义词一样。
他认真地想了想回复道：“有所牵挂的人。”
“有所牵挂……”陈峙垂下眼帘。
他也有所牵挂。
“怎么说呢，挺不好解释的。”施文阳想了想说：“就拿一个生活不太如意的人来说吧，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子儿女，每天上着被批的一文不是的班，拿着养不起孩子的工资，每天都抱怨生活，每天都有轻生的念头，但是却从来没有实施过……”
说着，他用余光观察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陈峙，“你猜这是为什么？”
“因为身边人的生活没有充足的保障，他认为，如果他走了，活在世上的人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活不下去，从而追随他而去。”
陈峙认真地想了想回：“所以，他不敢死。他也不能死。”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施文阳想了想说。
“那你知道身处于绝望之中的人是什么样的吗？”施文阳挺好奇平日里这些富二代对外界的看法的，不由得就问了句。
“什么样？”陈峙问：“不计后果的去做任何事情吗？”
“差不多吧。”施文阳说：“我们小区有一家三口开煤气走了，你猜猜是为什么？”
陈峙闻声“嗯？”了一声。
施文阳继续道：“那一家三口里的孩子才五六个月大。”
“五六个月大……”
“嗯。”施文阳继续说：“男方炒股，之前赚了一笔，于是就拿着钱都投到了一支股里，但那支股一直往下跌，若是跌停了还好说，但却一直没个头。”
“男方投了一百万，原本可以撤退的，但是他觉得有翻盘的机会，钱就一直留在里面，可最后股市还是跌的越来越厉害，不仅他原本持有的一百万没了，最终他还欠了几千万……”
“他家里没钱，和老婆说的时候，老婆还安慰他，说日子咬咬牙就过去了。但其实老婆一直抱着孩子在被窝里偷偷抹泪，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就开了煤气……”
“一家三口，挺可惜的。”施文阳说。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他们家的日子应该会很幸福。
“他们双方的父母呢？”陈峙问。
“白发人送黑发人呗。”施文阳叹了口气说。
“欠的那些钱……”那些钱对陈峙来说可能就是一个月的零花钱，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那是让他们吃几代人都吃不完的资产。
施文阳偏头看了眼陈峙，而后回：“放心，父母没有替子女偿还债务的义务。”
听到这话的陈峙松了口气，而后说：“可惜了几位老人家了，还有那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
“是啊。”施文阳说：“可惜了，但说到底还是心智的不成熟。”
“两个老人家是独生子，女方那边应该还有个弟弟。”施文阳想了想继续说：“我以后一定会劝诫我将来的孩子，人不可以太贪心，要学会知足。”
陈峙抬眸瞥了他一眼，刚刚沉闷的气氛也因为施文阳的这句话而缓和了些。
听到这话的陈峙笑了声，“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么早就想起将来孩子的教育问题了？”
“我这叫提前做打算。”施文阳将车开到了警局门前。他稍稍停了阵儿，而后瞥了瞥四周，确定前方有个停车位，这才继续将车往前开了阵儿，“现在的人该提前做打算的都是会提前做打算的……”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曾云和步相思。
停稳车辆后，他才继续问：“你之前说，曾云就步相思一个孙女？”
陈峙“嗯”了声。
施文阳又叹了口气说：“她还是太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