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实弹演练
“看，那艘船动了！”
额我略之牙高高的尖顶塔楼中。
两名身穿蓝色巫师法袍的学徒，远远观望着约巴尼的修长剑鱼。
那座已经沉寂多年的船厂中，最近猛然出现了相当频繁的巫力活动迹象。
额我略之牙作为一座堪比大巫师的巫师塔，当然不可能忽视身边的巫力活动，光是从不同角度用来监测剑辉城周围的巫术装置，这里就有三套。
其中一套名为额我略之笼，专门分辨巫力活动中，活泼巫力的量级，换言之就是巫师可以调动的巫力有多少，能够在相当程度上判定巫师的实力。
但经过巫术处理，专门存储活泼巫力的许多材料，也同样会被额我略之笼察知，仅仅以额我略之笼做判别，很容易闹出笑话来。
这时就需要另外一套名为额我略之踵的巫术装置了，它可以辨别出巫力活动中，巫力呈现出的不同特征，比如说是施展了塑能系巫术，还是施展了附魔系巫术，都能有效辨认。
如果只是由巫术道具激发的巫力活动，那么同一个道具，显然在多次巫力活动中所展现的特征都将是高度一致的。
有了这两套监测用的巫术装置，就算是额我略之牙的巫术学徒，也能轻松监视整个剑辉城范围内，是否出现了对额我略之牙有威胁的陌生人。
当然，仅仅有这两套装置还是不够的。
第三套，名叫额我略之瞳的装置，据说只有上层的几位巫师，才有权限接触、使用，至于它都有哪些非同寻常的能力，就不是学徒们所能知道的了。
两名学徒自三十天前就接到命令，要严密关注约巴尼的修长剑鱼。
只是他们不太明白，按照额我略之笼监测到的活泼巫力量级，那里最多也就是一个初级巫师的水准罢了，除了这段时间活跃得有些过分，其它的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随着一直停泊不动的亡魂号出海了的消息，一路传至额我略之牙的深处，三名共同主持额我略之牙的上级巫师，纷纷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那些学徒们当然不可能知道额我略之瞳监测到了什么！
三十天不到的时间里。
约巴尼的修长剑鱼中，那名巫师近乎不间断地施展了所有系别的巫术。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也还罢了！
毕竟最高的一次巫力活动量级也就初级巫师的水准。
但额我略之瞳还可以分辨出，那些不断施展的巫术，每一次都会出现新的变化！
从旧有的，一些流传广或者不广的巫术基础上，变化、变形，甚至变成完全不同的巫术！
这意味着，在约巴尼的修长剑鱼中的巫师，正在不断创作新的巫术！
这是只有专精于某系，甚至某一系下某一学派的巫师才有资格做的事情！
创新巫术可不是小孩子在海滩上随便摆弄沙子，随便堆、随便垒，搞坏了大不了重来。
巫术搞错了，那是有可能危及到巫师自身的生命的！
因为巫师施展任何巫术，都是首先从自己身体内的活泼巫力开始的。
要搞巫术创新，对巫术符文学没有相当的造诣，那就是在玩儿命！
而这也只是最基础的要求而已。
许多巫师从学徒一路晋升到上级巫师，学习的都是现有的、经过了无数人验证的“标准”巫术，直至成为了大巫师，才开始有信心，做出独属于自己的巫术创新。
而约巴尼的修长剑鱼那里呢？
简直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创作新巫术！
额我略之牙的三位上级巫师只能猜测，剑辉城是来了一位陌生的大巫师。
而且，还是一位近乎于全系巫术精通的大巫师！
至于单次巫力活动的量级都比较低的问题？
大巫师做事，还需要考虑底下人怎么想吗！
不过，这个误会如果让白虹知道了，那可真的只能说声抱歉。
白虹施展巫术的时候，从来都不涉及到自己的身体啊！
他一个蓝星人，身体里一丝一毫巫力都没有，精神触碰、感应到巫力，都是依靠魅力，属于是巫力被强行进入了，然后就表示从了也不错的那种……
所以，从根本上，白虹摆弄巫力解锁新姿势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和森塔提本土巫师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可能这就是渣和负责任之间的区别吧。
至于巫术符文学的造诣，白虹不算高，但在他已经掌握的范围内，很可能绝大多数森塔提的本土巫师，都比不上他。
“会不会是那个人？”
额我略之牙中，一名中年上级巫师神色十分凝重地发问。
三人之中，唯一的女性上级巫师摇头：“不知道，我们的消息渠道完全找不到赫卡利恩里拉尔的踪迹，自从三十多天前，他驱使里拉尔的巫甲鲸纵队，重挫联合舰队，又被弗兰克大师惊走，就再也没了消息。”
最后那名上级巫师是个年轻人，沉不住气地一捶桌子：“斯卡雷特无能误国！”
中年巫师抬手阻止年轻人继续发泄情绪。
自从里拉尔城邦禁止巫术扩散的一派占据上风，森塔提的各个巫师组织，就逐渐立场分明。
支持禁锢巫术，使之只能掌握在小部分人手中的，大多倒向里拉尔。
而其他人，则要么倒向以塔斯帝国为首的，希望向贵族阶层扩散巫术的几个大国，要么自欺欺人地选择中立。
剑辉城距离塔斯帝国如此之近，额我略之牙的巫师们是早已决心倒向塔斯帝国的，因为他们大多都出身于剑辉城的贵族阶层，而非最初建立剑辉城的大巫师嫡传血脉家族。
毕竟那位大巫师亡故已久，后辈中又没有出现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在百余年前，他们整个家族在额我略之牙都已经边缘化。
假如剑辉城完全倒向里拉尔，那么当今这些额我略之牙的巫师，以及他们的家人、后辈，只怕都要失去更进一步的机会与可能。
只是剑辉城议会中，坚持独立，不肯倒向塔斯帝国的声音实在太大，额我略之牙一时间也没办法推进城邦并入塔斯帝国的事情，毕竟巫师们也都出身贵族家庭，他们和议会中的那些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按明里暗里的规矩走，而是凭借巫术强行做出什么事来的话，说不得额我略之牙内部就要先分裂了。
在这样的当口，里拉尔那位号称千年以来最为天才，精通全系巫术，并且是禁锢巫术派中坚力量代表人物的赫卡利恩里拉尔，有可能出现在了剑辉城，这意味着什么？
额我略之牙能够相当于一位大巫师，那是有相当条件的，
假如内部分裂，甚至有一部分暗中投靠里拉尔的话，他们这些人，可未必是那位赫卡利恩里拉尔的对手！
偏偏，白虹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特征，在某种意义上实在是太符合赫卡利恩里拉尔的人设了！
近乎于全系精通。
创新巫术像玩一样。
悄无声息不动声色，一动手就是惊爆眼球，便如先前凭借一群鲸鱼海兽，就轻易重挫了塔斯帝国联合舰队，以至于联合舰队至今都龟缩在港口中，不敢再做什么大动作。
这真是由不得额我略之牙的三位上级巫师不多想。
造成这样的误会。
白虹要是知道了，那肯定是不放在心上的。
这回亡魂号出海，就是为了实验白虹这段时间的心血——大炮！
经过白虹的努力，森塔提的火炮技术，可以说是产生了跨越性的进步！
按照白虹的计算，现在他开一炮，能把炮弹送到十公里以外！
虽然还是比不上蓝星的现代火炮，但跟森塔提当下那些打个几百米，炮弹就开始下坠，了不起的能把炮弹送到两千米以外的“中世纪火炮”比，白虹的炮能打得这些孙子跪下喊爷爷。
而且，一炮打出十公里，那炮弹已经足够横穿两次剑辉城了。
所以要试炮，肯定还是出海比较合适。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些天以来，都在被许许多多意料之外的人关注、围观的白虹，最后一次驾驶着亡魂号，来到了距离剑辉城上百公里以外的海域。
船上成员，还有约巴尼、斯坦·法拉赫，他们一人一“鬼”，全程旁观了白虹的新式大炮的试射环节。
轰轰轰……
一排三门看起来短粗的炮管，迅速地向远方倾泻着钢铁炮弹。
它们像是被安装在大型钢铁立柜上。
但实际上它们可以被内部构件抬起、合拢，不使用时就是一堵表面流线形的钢铁盾墙，遇敌时则可以在八十九度至零度之间随意调整射角。
直射、曲射、高射，基本全部都能胜任。
而在被瞄准的方向，据白虹说那边有一座无人小岛，他瞄准的是岛上的一片碎石滩。
反正无论是约巴尼还是斯坦·法拉赫，都看不到那个岛。
也不知道白虹的炮有没有打到那里。
但视线可及之处，确实没有炮弹落水激起的水柱。
白虹则相当惬意地拨弄着他手中的菱形操控盘，完全不看海面一眼。
斯坦·法拉赫很快发现了白虹那菱形操控盘的不同寻常。
因为这个操控盘与往常操控巫纹构装傀儡的大不一样。
操控指针仅仅占据了操控盘的上部三分之一，下部三分之二的位置，变成了屏幕！
在屏幕中，一座规模极小，连棵椰子树都没有的小岛，正在接受炮弹的洗礼！
而且，屏幕视角还在随着白虹的手指在操控盘上的微微拨弄，而不断调整变化！
就好像，在那座远在视线之外的岛屿上，正有一双眼睛，听从着白虹的指令，从各个角度观看情况，并送回这里！
斯坦·法拉赫惊呆了。
他不是不知道巫师拥有能够察知远方情况的巫术。
但那大多是预言学派的，受到的限制极大不说，还经常性模糊不清。
想要如此清晰地监控远方，就只有像建立巫师塔那样，事先对一片区域进行长久的经营，绝不可能随便去什么地方，都能立刻做到这种程度！
而且，斯坦·法拉赫一直都以为白虹控制的是炮！
毕竟那三门炮虽然看起来造型很奇特，与寻常的巫纹构装傀儡大不一样，但能够不需要人的装填，操作，就自动瞄准，自动发射，怎么看也是巫纹构装傀儡才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谁听说过，一个操控盘同时控制两台完全不同的巫纹构装傀儡的事情？
不，就算是两台一样的巫纹构装傀儡，也不能用一个操控盘控制啊！
而且巫纹构装傀儡一旦离开了巫师的视线范围，一般就只剩下利用巫术钥匙进行简单的唤醒、沉睡操作，然后任由巫纹构装傀儡凭借预设的行动方案，自己行动了。
白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说斯坦·法拉赫只是个曾经想做巫师，结果受制于智商不足没能成功的家伙了。
就算换个森塔提的正牌巫师来，短时间内也别想搞清楚白虹到底做了什么。
首先，白虹的炮能够超越时代，不是白虹凭空懂得了森塔提的材料学、金属铸造学、火器设计等等专业知识。
白虹只是把巫术做了一些变化，应用在了火炮上。
其实火药武器的工作原理很简单。
就是密闭空间内，高能物质爆炸，造成其它物质受到挤压，然后弹丸通过枪管、炮管中的“被推动”，被动地将爆炸物质爆发的能量转化为自身的动能，接着就被投射出去。
原理在这里，那么原始的火器为什么会威力不足，不就很好解答了！
第一就是爆炸物蕴含的能量不足，可以提供的动能不足。
凭白虹的知识，改良森塔提的火药、炸药短时间做不到，但利用塑能学派巫术，事先把能量压缩起来，制作成高能巫术材料不就完事儿了？
接下来爆炸的能量够了，铸造火炮的金属不行，工艺也不行，金属本身不够“耐炸”，铸造出来的火炮气密性不行。
不够耐炸，改良金属冶炼方式肯定是太麻烦了，那就直接把塑能系巫术中，那些专门用来承载能量的符文结构拿来好了！
任你火球术也好，冰锥术也罢，哪个不需要把能量束缚在一定的范围内？
搞一搞，把这些巫术变化成塑造了承载能量的符文结构就结束，后续什么填充能量，什么控制发射，什么控制飞行之类的都砍掉。
实验好了，蚀刻在铸造完成的炮管内，爆炸能量再多，都不会直接冲击金属炮身了，而是由激发的巫术来承载，保住了大炮的同时，还能把原本是要向四面八方扩散，不可能完全作用到唯一方向——炮弹上面的能量，给暂时收拢起来，然后再统一调整这部分本来要被浪费掉的能量，也集中起来为炮弹提供动能。
如此一来，跨越时代实在轻松。
而且白虹这么做还极大节省了巫力。
未来建造好的星光号需要把绝大部分巫力都用于动力方面。
毕竟包括巫力池在内，制约星光号整体巫力供能的问题，白虹在短时间内不可能解决。
所以，虽然纯粹的巫术，也能做到这些“巫术火炮”的效果，甚至做得能够远比“巫术火炮”还好，但那样耗费的巫力，也会远超“巫术火炮”。
至于这些火炮的控制，白虹也改变了最初的计划，不再将它们制作成为巫纹构装傀儡，而是采取一部分机械自动化结合巫纹构装傀儡预设行动方案的办法，制造成了只需要通过简单培训，普通人都能操作的傻瓜式全自动炮台。
准备作战时，炮管伸展，同时下沉在甲板舱内的弹药模组进行匹配。
这样平时的时候，炮台可以保持流线外形减少风阻，还不必担心被敌人轻易攻击弹药引起殉爆。
从控制火炮中解放出来的白虹，则可以完成另外一项更加重要的工作！
侦查！
要想教导还处于风帆时代的森塔提人，什么叫做超视距打击。
超远程侦查就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白虹利用幻术系和预言学派的巫术，研发了一款森塔提版无人机。
幻术系的巫术中，有相当多利用光学的巫术，绝大部分欺骗视觉的巫术，都涉及光学。
这一点，显然与森塔提人的生理状况，和蓝星人类极为接近有关。
森塔提人的视觉也是光学视觉。
经过白虹短暂研究，幻术系巫术既然可以利用光线的折射、反射等等原理进行视觉欺骗，那自然也可以进行光学画面的摄取。
其实，白虹怀疑幻术系中，那些高深的巫术，甚至可以直接进行信号转换，毕竟根据一些描述，幻术系巫术达到一定程度，是足以“变假为真”的，只要受术人认为是真，那就是真。
这里很可能涉及了人的意识信号与大自然物质、能量之间的信号转换与传递。
只是白虹时间有限，造诣也有限，他手头讲述幻术系巫术的书籍也不多。
所以传递光学画面，就结合了一些预言系巫术。
预言系巫术真的做“预言”，结果会很模糊。
但如果只是实时传递“现实”，效果比蓝星的高清蓝光还要好！
毕竟蓝星的任何信号，都还要有个转码、解码的过程，当中必定要有损耗。
而预言系巫术，只要链接上两端，信息的传输完全都是由符文完成的，不需要任何转码。
就是白虹的“巫术无人机”假如被推广，肯定需要加入保密系统，否则敌对方也能很轻松地看到你在传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