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惊雷滚滚，屋内刚点亮的烛火略微有些摇曳，印在墙壁上二人的影子，似乎随着烛火摇曳的方向，缠绵在了一起。
女子她眼角噙着几分雾气，好不可怜，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苍白，即便碎片压根看不见。
身形略带颤抖，女子只披了一件外套，里面穿的是单薄的里衣。
但是姑奶奶的表演是极其到位的。
男子似乎也能感觉到面前女子身上的寒气，他蹙眉道“你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女子的手略微带着几分颤抖，她紧紧的抓住了男子宽大略带青筋十分有安全感的手。
她声音软了下来，仿佛松了一口大气。
“那恩人……别离开，我害怕。”女子紧紧地攥住了慕奕辰的手。
女子冰冷的手钻进了手掌心里，虽然冰凉无比，但是柔弱无骨的手，忽然男子心里升起了难以言说的火气。
他咳嗽一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别怕。”男子声音依旧沉稳温润，他的话仿佛有稳定人心的功效。
果不其然，面前的女子听到他这样说，立刻就放下心来。
姑奶奶躺在了慕奕辰的床榻上，但是手一直紧紧拉着慕奕辰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
慕奕辰披着外衣，他坐在床榻边，时不时轻轻拍一拍女子的肩膀，让她有稍许安全感。
但是自从躺下……她似乎就十分惊慌失措，睡不沉，经常惊醒，然后又伸手紧紧握住慕奕辰。
十分依赖的一遍又一遍道“恩人别离开……恩人陪着我……”
男子没有蒙着白带子，眼神空洞，但是嘴唇边流露出了些许的温柔。他动作轻柔的拍着白昭的后背。
男子身上清晰好闻的松雪香充斥着女子的周围，是慕奕辰的床榻，枕头，被子……处处都充盈着慕奕辰身上的气息。
姑奶奶，嘴里哼哼，但是却睁开了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奕辰。
男子似乎有些察觉，他伸手摸了摸白昭的眼睛，触及到女子长长的眼睫毛，眼睫毛在男子拇指指腹轻轻划过，仿佛小刷子似的。
密密麻麻的痒得很。
“怎么不闭眼？”男子唇边溢出温和的笑意，烛光还亮着，眼睛虽然空洞，但是……却格外的清明，不带任何的情绪。
他遮挡在布带子之下的眼睛……居然如此清澈无洁。
让姑奶奶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面前的小碎片这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像极了主神师兄。
他也是从来没有任何情绪流于表面，她尚在师父门下时，师父游历在外。
她便是跟着主神师兄修炼的，千万年来，她从未见过他任何情绪的波动。
姑奶奶撇嘴……
怪不得是那人的碎片。
即便如此，姑奶奶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她从前也没少受过主神师兄的蹉跎，如今轮到她蹉跎主神师兄的碎片了。
如此甚好。
“先闭眼？不闭眼，如何能睡得着？”慕奕辰声音依旧有耐心。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恩人，从前我家里有些底蕴，但是父母犯了事，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人……我尚在十二岁，就经历了许多，被人卖来卖去。
有的，嫌我是个女儿家，不愿意养我。
有的养我，是图着我的容颜，长大了必定能卖出不少的钱。
后来我被养父母卖给了地主。颠沛流离的日子……一个又一个新家……”
慕奕辰伸手，略微带些茧的指腹轻触过女子的眼角，果不其然，触手一片温润的凉意。
倒也还好姑奶奶每一回做戏都是做的全，说哭就哭，这具身体有这个潜质。
男子微微抿唇，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不是没派人去查过，白昭所言属实。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慕奕辰大抵也能明白白昭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说话温温柔柔，极容易委屈，一委屈就哭，活脱脱一个娇软的小哭包。
可是小姑娘……经受的也不是常人能够接受得了的。
被人几经转手，就是为了将她卖出一个好价钱。
她尚未家破人亡的时候，也是家里娇滴滴养着的大小姐。
受了如此多的苦楚……
男子蹙眉，心里略微有些沉闷，一点点，但是他对面前的人更加怜惜了。
“今日外头雷声一阵又一阵的，我在梦里，仿佛见到了死去的爹娘……家里突逢变故，满地的血……”女子此刻提及，她微微哆嗦。
冰凉的手紧紧的抓紧了慕奕辰的手，越发的用力，男子的手宽大又温暖此刻也握紧了她的手，似乎想要传递些安全感给白昭。
但是姑奶奶千万年来，情绪波动，向来微弱……大悲大喜大怒少有。
不过都是装给面前的碎片看的罢了。
009略微叹息。
姑奶奶真是演得让人心碎，它倘若不知道实情，恐怕都要为姑奶奶倾情的表演抛洒几滴真诚的泪水。
但是009知道实情，它只能略微怜悯的看了一眼慕奕辰。
小碎片真可怜！
“不怕了，我会护着你。”男子声音沉闷，他觉得心口有些沉重，他想着白姑娘身世如此可怜，日后他自然是好好待白姑娘的。
他喜欢白昭的美人骨，日后也愿意宠着她。
女子止住了哭泣，她唇边扯出一抹苦笑“恩人……日后可会厌弃于我？”
男子未曾说话。
女子声音十分没有安全感“恩人身份高贵……想来……”
慕奕辰身份高贵，虽然眼睛瞎了，但是爵位好歹还在，而且王府最不愁的就是吃喝，还有各种钱财。
慕奕辰即便是眼瞎了，也有不少的女子，趋之若鹜。
“不会别多想。”男子听到了女子的话他丝毫不生气，声音也越发的柔和。
他知道白昭经历了太多，如今也只是没有安全感罢了。
“好。”女子听到这里，也不多说了，她乖巧的闭了眼，但是手还是紧紧地攥着慕奕辰。
闭着眼也不肯松，仿佛慕奕辰是她此生唯一的救命稻草。
若是放了……那迎接她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看不到底……也看不到任何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