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半路截胡
祝羡玉口中所说的死血谷离古潇城主区挺远，不到天明便出发的洪玥和他便是御剑飞行，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经全部放明，飘飘扬扬的大雪也早已停了。
“就是这儿？”洪玥一脸不信。
眼前所呈之景乃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乱葬岗，让枯草败叶和积雪罩了个严实的坟茔随处可见，此番正是万籁俱寂时，分外萧条凄凉。
洪玥往前走了两步，足跟处有踩到什么硬物。
她停下，垂头望了一眼，是一块堆满积雪的头骨。
“靠，”洪玥蹙眉将那头骨一脚踢开，转身看着身后一身白衣、像是随时随地都能与天地地融为一体的祝羡玉：“死血谷死血谷，如果我没理解错，再不济它也应该是一个山谷吧？”
祝羡玉走上前来几步，垂眼冷冷淡淡看了看让洪玥一脚踢开的头骨：“你不怕？”
“怕什么？”洪玥叹了口气。
“这里曾经是一片古战场，”祝羡玉说着，将带了些迷茫的视线略略投向银装素裹的远处：“据说在此的最后一战，死了很多人。”
“啊，”洪玥懒懒应了一声：“所以这和我们要去的死血谷有什么联系？”
祝羡玉收回目光，盯着洪玥看了须臾后忽地轻声笑了一下：“很少遇到有你这样的女孩子，挺特别。”
洪玥愣了愣，有些沉迷祝羡玉的笑容：“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是嘛。”祝羡玉随口应了一声。
洪玥点点头，口吻间带了几丝很明显的得意：“是啊。”
“这儿便是死血谷入口。”祝羡玉说着，捏起食指和拇指不知朝前画了个什么符阵，只见一道暗红流雾从他的指尖缓缓溢出，几瞬后在流雾驻定的雪地上开出了一张漩涡光门。
洪玥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主义好青年，还是头一回亲眼见着施术场面，只看得两眼有些发直。
祝羡玉率先提步朝光门走去。
洪玥方始要跟上，身后忽然便是一声稍带局促的“洪玥”。
声音很熟悉，洪玥转过身，差点吓一跳，不远处端端立着的青衣男子竟然是楚生！
“你怎么来……”
未等洪玥把话说完，楚生便几步走上前来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脱下披着的同色毛氅就要给她披上。
“哎我不是徐芊芊，”洪玥只道这人怕是见了鬼，怎么突然使用这招温柔乡手段了，连忙要躲开：“王爷你没事儿吧。”
“别动，”楚生以绝对霸道坚持的态度给她披上毛氅，随后低声道：“我去三无客栈找你，古云说你没在……”
“你大早上的跑来找我你有病啊！”洪玥蹙眉打断了楚生的话，抬头望向光门前的祝羡玉，好家伙，这厮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把那张丑不拉几的廉价面具戴上了。
楚生看了看她，然后将目光转向同样也往他们这边看过来的祝羡玉，问洪玥：“你知道死血谷是什么地方你就跟着他过来了？”
“烦不烦？”洪玥不耐烦地推开他，走近祝羡玉身旁：“不知道。”
“你，”楚生看上去有些气急，口吻却还是压着火气的：“你不知道你还跟着他来？”
“因为我觉得咸鱼很靠谱，”洪玥道：“起码比你像个人。”
楚生看着祝羡玉的眼神中多了几丝询问和怀疑：“咸鱼？”
这次没轮到洪玥开口，祝羡玉便先行朝楚生行礼自报家门了：“在下祝羡玉，见过宣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是这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带给楚生的第一感觉就并不是那么好，但他也还是拱手回了一个礼，然后问洪玥：“这就是你客栈新招的跑堂？”
洪玥堪堪愣了片刻：“日，你派人监督我！”
这声粗口成功让楚生皱起了眉：“古潇城就那么大一块地，本王要想打听点什么，岂非一直都是件容易事。”
“你没事瞎打听什么，”因为原身，洪玥一直对小说男主楚生这个人设没什么好感，给他说起话来时要么尖酸刻薄、要么便是火｜药味十足：“担心我离开宣王府后，过得太好？”
“你——”楚生再次无语凝噎，无奈叹口气，把注意力转到感觉一直不怎么对的祝羡玉身上，口吻生硬着问：“光门是你打开的？”
祝羡玉点点头，口吻恭敬温和：“嗯。”
楚生冷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针对谁：“看来你懂术法啊。”
祝羡玉没说话，只是微微颔着首，半晌轻声解释道：“我曾经有跟过一个师父。”
“哦，那祝公子的师父想必断然是个高人了，教出的徒儿如此成气候。”楚生道：“随随便便就能开启无形门，啧啧啧，这么高阶的法术，公子竟然也能在此处怨气凝结之地发挥到最完美。”
“王爷高看了。”祝羡玉含笑而道。
洪玥一个局外人，可听不明白他两说的什么“无形门”，什么高阶，什么怨气的，但她一直坚信，女人的第六感不会欺骗人。
虽然两人此番是在平平气气谈话，可那气氛却有些微秒。
“不知为何，祝公子总会让我想起一个故人，”楚生走上前，也不知道在祝羡玉身上打量些什么：“若是他能够正正常常活着，只怕和你的年龄也差不多。”
洪玥有些想翻白眼，楚生这厮烦不烦，能不能不耽搁时间了，什么话不能几句说完，非得瓮声瓮气阴阳怪气。
“我说，楚生你……”
洪玥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未来得及说完，便见原本还算客气温和的楚生忽地朝祝羡玉发难，掌间挟持了一股强悍灵力，直朝他的面门而去。
洪玥惊呼出声：“疯了你！”
却见祝羡玉避无可避这一掌，直接被掀翻身子，重重摔在那扇光门后的低矮坟茔上，朝旁吐出了好大口鲜血。
楚生收回手，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方才这一掌，他其实是抱着一个试探的态度，并未使用太多内力。
依照祝羡玉能轻松克服乱葬岗怨气凝聚起无形门来看，他的灵力和武功应当不至于接不住这一掌。
然而令楚生难以相信和无法理解的是，祝羡玉非但接不下他这小小试探而出的一掌，甚至完全在他身上感触不到一丁点灵丹转运的气息。
就像是个从未结丹修行过的普通人……
“咸鱼——”洪玥跑过去扶起捂着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祝羡玉，低声朝他道：“还手啊，你怎么不还手，如果你出手，那畜生王爷不一定是你对手。”
祝羡玉没说话，一直等头顶上罩起半片阴影，楚生走过来俯看着他和洪玥后，才轻轻拨开洪玥跪到楚生面前：“王爷饶命。”
“……”洪玥有些裂开：“你打不赢他吗……”
“王爷饶命！”祝羡玉重重磕了一个头。
洪玥也不傻，很快便反应过来这祝羡玉是铁了心要隐藏实力，在楚生面前屈身做孙子了。
至于为什么要做，洪玥不知道，但肯定有他的道理。
遂在一边闭口不言了。
试出祝羡玉就是一个普通人，楚生大致在心底确定了，这人不可能会是那红衣疯子。
毕竟那疯子，早在三年前便已经被锁在死血谷里，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出谷里半步。
想来也是他自己焦虑多想了。
“我问你，”楚生紧视着祝羡玉，他必须得保证此人的身份排除得万无一失：“无形门你是如何打开的，你师父又是谁？”
“师父是名云游道士，法号半生，”祝羡玉头匐在雪地里：“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他老人家师门，不过师父自来行踪不定，自去年腊八直至今日，我再没见过他老人家。”
云游道士，半生？
楚生细细想了一番，记忆中不曾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不过他近些年几乎都在关外带兵打仗，对于这中原之事之悉知乃是少之又少，看来这事回头还得让范尽帮忙查查。
“既然有师父了，”楚生又问：“那为何你会连灵丹也没结？”
“此事说来我自己也不明白，”祝羡玉道：“只知道师父说我与他缘分太浅，若是跟着他学了法术武功，断然会遭到天道谴责。”
洪玥在旁听得啧啧咂舌，若不是因为清楚祝羡玉那身武功，她还能吐槽两句，怕是遇上什么骗子了。
既然说是缘分太浅不能教给他武功，那为何还要收人家为徒。师父师父，不教武功要什么徒儿，这不明摆着误人子弟嘛。
洪玥看着楚生那一脸的一言难尽，捉摸着没准这厮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无形门，”祝羡玉说着，从身上取下一只锦囊举过头顶递给楚生：“这是师父离开前留给我的，说是叫“心想事成囊”如果我有什么难处，可随时打开它，自取所需。”
楚生没接那只看着也就一普普通通的锦囊：“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得知进入死血谷得从极阴之处拉开无形门进入？”
祝羡玉道：“虽然师父不教武功，可却让我读了不少书，内容五花八门，涉猎极广。”
“你这师父也是个奇人，”楚生冷声挪榆了一句，随手扔了只药瓶给祝羡玉：“内服。”
紧挨他在一块的洪玥清楚看见祝羡玉明显松了口气，捧着那瓶药：“谢王爷赐药。”
“赶紧回去。”楚生没再看祝羡玉，弯腰将洪玥一把从地上拽起：“死血谷是什么地方，你虎头虎脑就让人几句话哄过来了，你要找的什么玄兔，我来帮你找。”
如果此番云儿那小丫头在这儿，洪玥一定会揍死她，个头脑简单空有脸蛋儿的傻姑娘怎么什么都跟楚生说！
“谁要你找，”洪玥试着甩了一下手，没挣开：“你甭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也回去，”楚生转脸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祝羡玉，蹙眉冷道：“你若是不知死血谷厉害性，就别随意带着洪玥过来，她是个没脑子的，不是有九条命的。”
洪玥：“……”你才是九命猫妖！你全家都是九命猫妖！
“是。”祝羡玉温温吞吞回应了一声，起身后看了一眼洪玥，转身就走。
“哎不行啊，”洪玥朝祝羡玉伸出尔康手，放声喊道：“玄兔呢，还没进去找到这玩意儿咸鱼你就……”
“说了，本王帮你找，”楚生将洪玥朝祝羡玉方向伸得老长的脖子扳到自己脸前，目光说不上的冷沉：“正好去看看我那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