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快坐。”
临近傍晚时，赵国强进入店内，苏峥赶紧搬来椅子让其坐下，将桌子上的香烟拿过来递给赵国强。
赵国强也没客气，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扫了一眼店内的电器，“小二，生意怎么样？”
“还凑合。”
苏峥已经猜到赵国强的来意，无非是想验证一下自己有没有撒谎。他对此不但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暗喜，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太多人讲，但私底下说一说还是可以的。
关键是赵国强之前充当过十一厂领导的传话员角色，他能帮十一厂传话，是不是也能帮自己传话？
“师傅，既然来了就别急着回去了，咱俩好长时间没一起吃饭了，等会儿我大哥回来，咱仨喝点儿。”
赵国强笑着点头，徒弟孝敬师傅本就是常态，只是这几年厂子效益不好，大家手头儿都紧所以孝敬少了点。苏峥都离开十一厂了，还能想起孝敬自己，这让赵国强很满意。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聊了苏峥父母在沪市的状况，也聊了苏峥生意方面的事情。
没多会儿，苏峰回到店里，看到赵国强明显一愣。得知他晚上留下吃饭，直接转身出去买酒菜。
“小二，你跟师傅说句实话，你是不是不想卖卫生巾了？”
喝到七八分时，赵国强已然有些醉眼迷离，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赵师傅，你这话说的不对。”
苏峰一直留在京城，他听到的风言风语最多。本就感到憋屈，现在借着酒劲儿，说话再无顾忌。“什么叫不想卖？明明是十一厂那些领导眼红小二卖的比十一厂多，他们不想让我们赚钱。”
赵国强虽然有些酒劲上头，脑子依旧清醒，看苏峰愤怒模样，又想起今天苏峥在车间门口说的那些话，不由转头看向苏峥。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苏峥怅然叹气，端起酒杯，“师傅，别说不开心的事情了，喝酒。”
赵国强没有去端酒杯，甚至伸手拦下苏峥，“到底咋回事儿啊！”
苏峥顺势放下酒杯，沉吟一声后把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故作愤慨道：“我猜到了他们想让我放弃沪市和鹏城，我偏不顺着他们。反正有电器生意赚钱，我看谁能熬过谁。”
次日早上，苏峥再次踩着上班时间点来到十一厂，结果跟他预想的一样，杨东来依旧不愿意签协议。
有了昨天的事情，苏峥已经没了跟十一厂领导闹一闹的想法，自己该有的姿态已经展示出来了，接下来就看十一厂职工们的表现了。
……
“‘清凉一夏’优惠大酬宾，高品质国产电冰箱优惠销售，即日购买可享受‘包修、包换、包退’三包服务！”
近十米长的横幅出现在国民电器商场门头上方，精简的六个字像是拥有魔力一般，吸引着路人进店。
赵山河一直保持着礼貌微笑，内心却是忐忑不安，他本以为苏峥进购的这批电冰箱会安插到销售渠道慢慢消化售卖，哪想过苏峥动作如此之快，昨天刚刚到货今天就开始搞优惠大酬宾，而且还喊出了这种口号。
全国第一人！绝对是全国第一人！
再想想苏峥制定的销售价格，赵山河更加不自信了，时不时侧目看向正跟进店顾客讲解的苏峥。
“对，只要是产品质量问题，半个月内包退，一个月内包换，一年之内包修。但有一点需要提前说明，人为造成的损坏不在三包服务范围内，大家一定要记清楚。”
苏峥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身后摆放着刚刚到货的海尔电冰箱，单开门和双开门各一台。每台电冰箱上面贴着价格标签，分别是899元和1199元。
“其他国产品牌的单门电冰箱才卖800块钱，你们搞优惠大酬宾反而比别人卖的贵？”
“单开门电冰箱贵了一百块钱，双开门为什么贵两百呢？”
“还以为国民电器商场能便宜点儿呢，这不是明着坑人嘛！”
听着质疑，苏峥保持从容微笑不变，看向质疑的人问道：“同志，我可以按照你说的价格卖给你，但不保证产品质量，也不提供三包服务，你敢买吗？”
“额……”
质疑的人虽然有些不服气，却不再说话。以前没有选择，买就买了根本不想太多。现在突然多了更好的选择，谁还愿意捏着鼻子遭罪呢？
“我们国民电器商场是京城进口电器最齐全的商场，进口电器的销售价格也给大家便宜了不少，这些不用我说大家伙儿心里应该明白。如果是为了赚钱，我们完全可以只卖进口电器，价格比国产的贵，赚的也比国产电器多，你们买着也放心，是不是这个道理？”
见无人接话，苏峥继续笑道：“国产电器虽然起步晚，但并不代表国产电器质量不行。现在我们卖的这个品牌你们中间或许有人听说过，也可能没听说过，不过这都不要紧，得空的时候翻一翻四月份的旧报纸，上面有关于海尔生产厂家砸毁有质量问题冰箱的报道。”
“砸冰箱？真的假的？”
“这不是浪费嘛，只要能用便宜点卖给老百姓多好啊！”
苏峥冲着说话的人点了点头，“我刚听说这消息时跟你们反应一样，只要能用便宜点卖给老百姓不就行了吗？最起码能换回一点钱，反正老百姓便宜买的，不能追究质量问题。再者说，国内其他生产厂家也是这么干的。”
看似跟顾客一样的思维，但话说出来后味道明显有点不对，这让围在跟前的老百姓表情不一。
“听您的意思，活该我们老百姓吃亏呗？”
“就是啊，你这小同志思想觉悟有待提高！”
苏峥嘿嘿一笑，赶紧摆手：“不是我觉悟不行，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没人搭理苏峥，不知怎么地，以前习以为常的事情今天怎么就不对味了呢？
“不是我吹牛，我们国民电器商场好歹也是京城有一号的，我们不可能自己砸自己招牌。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跟厂家签了协议，力争给大伙儿提供质量最好的电冰箱，要不然也不能费心费力的给大家承诺三包服务。”
说着，苏峥忽然伸手指向赵山河，“喏，那位就是海尔冰箱厂的销售经理，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赵经理你跟同志们说说，三包是不是真的？值不值这个价格！”
火力转移，目光齐刷刷聚集到赵山河身上，这让本就不平静的赵山河变得更加紧张，生怕自己说错话，只能强撑着笑容点头配合苏峥。
“哥们儿，你说的三包服务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片刻之后，有人出声问询。
“什么时候购买什么时候开始算，以票据上面的日期为准，够意思吧？”苏峥大咧咧回了一句，说话时往外凑了一眼，临近路面的空气被高温蒸腾的扭曲，“今天购买，回家就能吃冰棍。这一夏天，光是冰棍钱也能省下不少，最主要的还是自己方便。”
“等着，我取钱去。”
有人说了一句直接转身往外走，有人犹豫了几秒钟，然后离开。
苏峥从人群中出来，给苏峰使了一个眼色。苏峰心领神会，接替苏峥走到人群边上，跟心存疑惑的顾客解说着。
“苏老板，你这一出也太吓人了！”赵山河来到苏峥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苦笑着。
吓人？
苏峥侧目看了赵山河一眼，脸上笑容不减，《产品质量法》还没出台，三包服务更是闻所未闻，这么好的条件若是不利用起来，自己都觉得对不起重生者身份。
“赵经理，你们海尔不是决定严把质量关吗？张厂长可是亲口答应我全力配合我销售的。咱们又不是虚假宣传，你在担心什么？”
PS：还是补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