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峥？”
“哟，这不是苏老板嘛？”
“苏老板来视察工作了？”
进厂的人流看到苏峥出现，有人驻足停下，有人跟苏峥开起了玩笑，更多的人在打量审视苏峥。
苏峥感觉到了人群中的异样目光，却是保持着谦和微笑跟认识的人一一点头致意，走近之后故作无奈笑道：“什么视察工作啊，我是回来求救的。”
“求救？怎么说？”
“出什么事儿了？”
好奇心无处不在，推着自行车进厂的人不自觉地朝苏峥这里靠拢过来，似乎想听听苏峥遇到了什么麻烦。
“唉，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啊！”苏峥重重叹了一声。
“那就简单一点说啊。”
“就是啊，挑重点说。”
“当老板就学会卖关子了？”
被他们催促，苏峥这才说道：“我上个月报了二十万包的货，领导跟我说生产不出来，连一半儿都没给我发够。合作商店一直催着我要货，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只能回来求领导多给点货……唉，生意难做啊！”
原本一起往车棚方向走的这些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几个人露出疑惑眼神看向身边的工友。再看已经快要进入车棚的苏峥，这些人不由加快脚步追上苏峥。
“苏峥，你说的是真的？”
踩下支架把自行车停好，苏峥抬头看向发问之人，“我有必要骗你们吗？要不是没货，我用得着专门跑回来一趟？”
说完，径直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啥情况啊？不是说苏峥看不上卫生巾生意才减少进货的吗？”
“我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儿。”
“我之前就说没人嫌钱多，苏峥脑瓜子那么好使，不可能放着钱不赚。会不会是他得罪领导了？”
苏峥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他很清楚用不了多长时间消息就会在十一厂职工中间传开。来到二楼楼梯口，苏峥有了刹那的迟疑，几秒种后朝着杨东来的办公室走去。
“当……当当。”
“进。”
听到杨东来的声音，苏峥推门而入。
看到苏峥，杨东来明显一愣，紧接着换上客气笑容：“哟，小苏回来了，快坐。”
苏峥也没客套，直接在杨东来对面坐下，从兜里掏出提前写好的纸条递了过去，朗声说道：“杨厂长，报货。”
杨东来低头扫了一眼纸条，看到上面的数字，不禁暗自发笑。上次报货二十万包，只给了苏峥八万包，这次报三十万包，是想讨价还价多要货吗？
再次抬头时却是一脸为难，“小苏，林主任不是跟你讲过厂子的情况嘛，别说三十万包了，十万包都有困难。”
“我知道。”
苏峥轻笑点头，“林主任说厂里资金有限，生产材料短缺才导致产能下降的。我肯定不能让厂里为难，我打算先付货款，厂里拿着我给的货款去进购材料不就行了嘛！”
听苏峥这么说，杨东来立刻收起虚假的表情，厂里差你这点钱？你平时那股子聪明劲儿呢？
杨东来知道苏峥不是心思单纯的人，他不可能猜不到厂里打的什么主意，更清楚不能答应苏峥。
报货是件小事，打电话就能说明，现在苏峥居然亲自来厂子说这件事，足以证明他开始着急了，这对十一厂来讲算是一个好消息。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希望就在眼前。
直接拒绝他？
不行！
这小子一反常态跟自己装傻充愣，指定没憋什么好屁，说不准就是跟自己下套呢。
仔细斟酌之后，杨东来重新换上笑容，“小苏啊，你的好意我替领导班子心领了。三十万包的款子可不是小数目，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跟其他几位领导商量一下。”
说着，直接起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杨东来离开之后，苏峥突然嗤笑一声。
十一厂领导最终如何选择对苏峥来讲并不重要，今天故意踩着上班时间点过来，就是为了把消息散播出去。
十一厂若能答应自己，职工中间流传的谣言就能不攻自破。十一厂若是不答应，那也不用怕，大不了等会儿佯装生气闹一闹。
我出钱帮你们买材料生产卫生巾，这种送上门赚钱的机会你们都不愿意，看你们怎么跟全场职工解释！
……
“海涛，你点子多，你说如何解决。”
厂长办公室内，杨东来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目光投向林海涛。
郝厂长见林海涛皱着眉头不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合作让你们搅和成这样，之前一个个信心满满吃定苏峥的嘴脸，现在遇到问题就不说话了？
再瞥向杨东来，郝厂长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东来，你之前不是很笃定苏峥不会死磕卫生巾这门生意吗？你来说说，怎么解决这件事。”
杨东来阴沉着脸，充耳不闻郝厂长的话，继续追问林海涛：“海涛，事已至此，只能坚持一条路走下去。”
“怎么就只能坚持一条道儿走下去了？”
没等林海涛开口，就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到目前为止，咱们不还没跟苏峥撕破脸嘛。苏峥既然装作不知道，咱们何不借坡下驴？”
“我觉得老张说得对，苏峥今天能过来，足以看出他没打算放弃。如果继续坚持下去，肯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苏峥有电器帮他赚钱，咱们可不能拿几百号职工的生存当儿戏。”
这俩墙头草！
郝厂长剜了这两人一眼，尽管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两人的做法，但此时必须认同他俩的说法。
“其实，也不是不能收苏峥的钱。”
一直没说话的林海涛突然开口，刚才还是愁容满面的他此时轻松笑着，环视一圈后继续说道：“咱们若是不同意苏峥提前支付货款的要求，万一被他传出去，下面的工人肯定要闹意见。与其闹出不好的影响，还不如答应苏峥。”
“这样一来不就前功尽弃了吗？”杨东来急声打断林海涛。
郝厂长眯着眼看着林海涛，他有预感林海涛肯定还有后话。
“不会！”
林海涛笑着摇头，语气很是自信：“你们别忘了，进购材料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三十万包的材料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若敢答应，就让他一次性把款子打过来，电器是赚钱，同样扎本也大，我倒要看看他舍不舍得给卫生巾投这么多钱。”
听到这句话，杨东来眼睛一亮，他明白林海涛的意思。如果苏峥不答应一次性打款，那就不用管他的说法了。如果他敢答应，十一厂这边完全可以用材料分批回来拖延时间，每次出多少货还是由十一厂说了算。
想到这里，杨东来立刻换上笑容：“这注意不错，就这么办，我去跟苏峥说。”
说着就要起身，走出去两步又扭头看向刚才说话的两人，看他俩面露喜色，最后将目光投向郝厂长，“老郝，你还有交代吗？”
郝厂长直勾勾盯着林海涛，以前怎么没发现林海涛是这样‘聪明’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