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嗓音低哑：“你说你叫陶筝？”
记忆里尚在襁褓的儿子，再见已是老态龙钟的模样，陶筝只觉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般，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强压住内心的情绪，一步步走到书桌前，上面摆了一副画，还有她写过的一本字帖，与她今日写的拜帖整整齐齐摆在一排，温念筝满是皱纹的手压在上面，明显在颤抖。
“念筝，你过得还好吗？”她喉头哽咽，说话间，眼角滚出一滴热泪。
不用多解释，温念筝便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陶筝摸了摸他花白的头发，跟着泪流满面。
两人隔着桌子，各自大哭了一场，待心情平复下来后，温念筝颤颤巍巍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都八十年了，你怎么不回来看我和爹？他等了你一辈子。”
“他死了多久了？”陶筝难过的问道。
“五十年了，自从你走后，他就没笑过，整日以泪洗面，身子骨也变得不好，早早就走了。”温念筝说起这事，就总忍不住掉眼泪。
他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性子，小时候调皮捣蛋，也不过是为了在父亲脸上看到另一种情绪，他整日抱着母亲的画看，不停跟他说着关于母亲的一切，一遍又一遍，仿佛她还在身边。
他先前很烦，并不愿意听到关于陶筝的一切，直到后来有了自己心爱的人，他才彻底明白父亲的心情，愿意陪着年迈的父亲一遍遍回忆过去。
那时候父亲总念叨着，母亲一定会回来的，他只当这是一个美好的念想，在看到拜帖的一瞬间，他终于想起了父亲的话。
他看着陶筝年轻如初的脸，忍不住问道：“你是妖精吗？”
这句话成功让陶筝破涕为笑：“你问的都是什么话？”
“我都快入土了，你怎么还这样年轻？”温念筝不解的问道。
要不是眼前的人，跟父亲描述得一模一样，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陶筝将自己死而复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温念筝非常认真的听着，不时发出低呼声。
他年轻时走南闯北，也听过不少奇闻异事，但母亲说的故事，却是他听过最离奇的一件事。
“你都不怀疑我吗？”陶筝温声说道。
“你大约忘记了，我和父亲最擅长做什么。”温念筝整个人都是兴奋状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原来和你爹一样，都爱听故事写故事。”陶筝先前还有些忐忑，毕竟这样的事，太过匪夷所思，别人不信实属正常。
可温念筝不是别人，是她和温有谦的儿子，从小受父亲的熏陶，他也该像他的。因而她才敢冒然前来。
两人靠在一起，聊了许多关于温有谦的事情，仿佛世间最寻常的一对母子，尽管他们从未真正相处过，尽管隔了八十年的时间，但他们有着天然的熟悉感。
“如果父亲知道你回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温念筝感叹道。
“我想去他的灵位前祭拜一下。”陶筝说道。
“好，跟我来吧。”温念筝年纪大了，站起来都有些费力，陶筝起身时，顺手挽起了他。
温念筝心情复杂：“本该我在母亲膝下尽孝的，如今反倒要你来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