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被供在绛灵殿里的小少年哭了。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最爱的书，晕开了他看不清的字。
回到神殿的初黎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修炼，但是他必须要修炼。
初黎坐在桥上，突然捂住心口，吐出一滩血水。
暗红的血在池水中散开，将游过来的锦鲤全部惊走。
初黎下意识摸着手腕上的舍利，却没有发现原本澄澈剔透的舍利，正在一点一点变黑。
池水中不太清晰的倒影，像是被泼上了染料，渐渐变得轮廓分明。
甚至，还能在耳边说话一般。
——想变强吗？
——想保护你最敬爱的师尊吗？
——想将顾清墨身边乱转的苍蝇都赶走吗？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将自己作为交换，我就给你超越神君的力量。
初黎感觉自己的脑壳嗡嗡作响，胡乱抓起手边的东西扔进水池，将倒影打散。
“你不过是一个心魔，除了扰乱我修炼，你还有什么作用。”初黎冷笑一声。
他确实需要力量，但是他还不至于傻到相信心魔的话。
凡修行之人，必然会有遇到心魔的时候。
心魔乃是人心中欲望被无限放大的产物，遇到心魔，有两种办法化解。
一种是满足心魔，将自己的欲望释放出来。
还有一种就是斩杀心魔，突破自我，将那部分欲望完全放下。
至于入魔，那并不能提供实质性上的好处，顶多就是让他修炼的更快。
然而，就算再快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更何况他现在所处天界，一旦入魔，很容易会被各方神君察觉。
如果只是他还不要紧，就怕他们拿他入魔这件事做文章，到时候连累的顾清墨。
心魔像是直到初黎的顾虑，再次开口。
——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若是他们想用这件事做文章，那就杀了他们。
——至于修为，你无须顾虑，只要答应我就好。
初黎冷嗤一声，将脑海中飘荡的声音压下去。
在人界的时候他就察觉了，他因为那所谓的“师徒之情”与“男女之情”有了心魔。
一开始他还能压制，但是心魔却在一天天壮大。
直到现在，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可以给他画大饼了。
……
初黎虽然成了人质，但也没闲着。
天帝在顾清墨离开的第二天，便召见了初黎，给了他仙职，让他去守西通天门。
一守，就是一整天。
导致初黎每天只有夜间能腾出来一点时间修炼。
知道赫赫有名的战神顾清墨的弟子，被安排去守西通天门，有不少人专程跑去看热闹。
原阳神君就是其一。
初黎一一忍了过去。
他现在还不够强大，不能乱来。
一开始，来的人还算不少，但是时间久了，也就没了意思。
更何况，初黎对他们的冷嘲热讽一点反应都没有，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致。
就这样，初黎等了顾清墨五年。
五年的时间，不断有捷报传回来，但是具体内容却从来没有从议事大殿里面传出来。
就算想去找穆穆了解，他也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迟迟去不了。
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初黎也就明白了，这是天帝在刻意不想让他知道。
初黎无法，只能另辟蹊径。
那就是去观察议事大殿上的那些神君，这些人里看顾清墨不爽的大有人在。
而西通天门则是去往议事大殿的路之一，自从初黎来了之后，从这边走的神君就多了起来，他能得到的讯息也就越多。
初黎能知道，顾清墨那里虽然凶险，但是至少她还是平安的。
……
穆穆看着手里的书，眼神涣散，根本看不进去。
身旁的这个女人的存在感真的太强了，根本无视不了。
“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穆穆只好主动开口。
云尘最近一月突然频繁的往他这里跑，最近几日干脆就住下了。
如此，也不算什么。
但重点就是，不管穆穆走到哪里，视线中总是会出现云尘的身影。
再加上他本就有些算计，算计的还是这一位，心虚的厉害。
现在只想让云尘赶紧走。
云尘掀了下眼皮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穆穆，“没有任何吩咐。”
穆穆被看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殿下还是不要说笑了。”
“嗯？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笑？”
“……”
云尘就差把“我逗你玩”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穆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过，我确实没有什么可吩咐你的，”云尘笑容浅浅，却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去应对，“但是你利用我的这件事，我们是不是该谈谈？”
穆穆的小脸蛋僵了一下，强装镇定，“我哪里算计的了殿下，应该说我的小心思早就已经在殿下的掌控里了。”
云尘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聪明的孩子是可以被奖励的，说吧，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穆穆有些忐忑，面前这位殿下的心思最是难猜，也最是喜怒无常。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云尘的表情，但是，完美的笑容近乎无懈可击，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穆穆沉默片刻，与其在这种时候跟云尘耍心眼，惹她不快，倒不如坦诚。
“我想来世，依旧能陪在姐姐身边。”
穆穆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云尘的眉头动了动，顿时，一颗心提了起来。
虽然每一任天道使者都会获得前面所有使者的记忆，但是，穆穆不想成为“拥有这份记忆”的陌生人。
穆穆这是在让云尘从天道的手里，保下自己。
与天道为敌，必死无疑。
但是，云尘例外。
苍茫神族的三公主，穆穆对他们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一点便是，他们拥有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权力。
“可以。”云尘笑着吐出两个字。
让穆穆一愣，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不过，”云尘突然话锋一转，语调慢悠悠的，故意在吊着穆穆的心，“时机，由我来定。”
时机？
穆穆突然懂了，就算是下一世，他依旧在云尘的算计里。
准确的说，应该是所有人都在棋盘上，而执棋的人，只有云尘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