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叶箐听着几人说话，思索片刻后问伙计：“小哥是本地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问：“你可识得乌藤？这附近可有？”
“乌藤？夫人说的是用来煮汤的那种？有的，我们这很多。”伙计还以为她是想添道菜呢。
“就是叶子形状似桃，叶脉和藤黑中带紫……”左侧的男人激动的站起身来，仔细跟伙计确认。
“是…是啊。就只有那种乌藤嘛。”伙计被吓了一跳。
顿时，三人对视一眼，饭都不继续吃了，直接带上他引路去找。
到了地方，果然同对方所说，山上多的是。
“宋大夫！就是这个！”两人都确认无误。
居然在这就找到了乌藤，这下直接省了半天的路程。这运气也太好了。
宋叶箐觉得植物总不会只在一个县城内生长吧？也就突发奇想开口问问。
没成想是真的有啊！
这乌藤藤蔓倒不长，可那根系扎的很深，就算桂娘没说根有效用，他们还是决定一半薅藤一半连根挖，宋叶箐还找机会转移不少到空间里头。
“小哥，还得麻烦你件事。”她喊住正任劳任怨帮忙拔藤的伙计。
“我们还要买些晒干的，你去找来，到时再看怎么算。”说着还塞过去二钱银子算是帮忙拔乌藤和跑腿的幸苦费。
伙计推辞一番，最后才高高兴兴的收下，他眉开眼笑。“这乌藤到处有，晒干的也要不了多少钱，小的这就回村里给您拿来。”
如对方所说，乌藤这野菜因为产量大，大多数人家里都备着，无非吃得惯就多存一些吃不惯就少一些。
宋叶箐看了看天色，道：“不着急，你明早拿来就好，咱们要在这歇一晚的。”
从昨天中午出城后他们就一直赶路，本来也打算今天夜里到了闻县就睡一觉，这下可以直接留在驿站休息了。
这一路来对身体和精神的消耗很大，哪怕擦了药酒还是浑身泛酸、发疼。宋叶箐没等药干，倒头就睡。
天蒙蒙亮她就醒了，简单洗漱一番后出门。
她站在驿站前眺望闻县的方向，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说那边官府的人还在守着不让百姓乱跑出来引起慌乱，就是不知道县城里头…还有没有活口。
宋叶箐昨天观察伙计的反应发现对方并不知晓近几个月闻县发生的事，于是她就不到处瞎打听了。只要他们能搞明白乌藤到底是不是治病的关键，闻县的事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她并不是个悲天悯人的圣母，可是能救人一命的话为什么不救呢？
在外头站了没多大会，就看见那伙计抱着一大摞干乌藤往这来了。
收拢，谈价，推诿，收钱……
几人在驿站的一系列行为自然被驿丞看在眼里，据他拿到的文书，他们目的地是闻县，怎么留在这了？
于是他抱着疑惑和警惕找上门来了。
对方应该清楚闻县的情况，宋叶箐示意同行的两人把乌藤有可能是治疗豆疹疫的关键告知，然后就不管他们怎么去跟驿丞交涉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昭州——试药。
因为骑马带不了太多，只好把几捆乌藤放麻袋里用蟒蛇结绑上，先行带回去研究，再留下一人在这等着后续消息。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闻县县城内，几十人聚集在城中最大的一块空地上等着上首的人分配任务，搜寻城内一切可入口的食物。
朝廷虽封城，倒是没有采用极端手段，只是让他们在这自生自灭罢了，近几个月还是源源不断的提了外头患病的进来，以及几袋压根不够分的粮食。
如今城内只剩几百人苦苦支撑，除了疫病，饥饿也是他们面临的一大苦难。城中能吃的东西已经不多，这群人在翻箱倒柜的寻找中，逐渐形成团体力量，共同生存。
此前那些收集到乌藤吃下去的人们感觉自己的症状有所缓解，却因城中已失去大夫而不得其法，只把精力继续放在填饱肚子上。
可最近好像来了许多人在城外查看情况，这样的变动让城内的幸存者都升起了希望。
或许，出现转机了？
又是风尘仆仆的归程，宋叶箐终于在第二日的下午回到昭州。
“宋大夫，我这叶子落了好些，还被揉熟了。”男子看看自己拿出来的乌藤又看看宋叶箐的，眼中有愧疚也有些好奇。
虽然因为顾及乌藤稍微放慢了速度，可两人是一起的呀，怎么自己这麻袋打开乌藤叶被颠掉那么多，她的基本还算完好呢？
宋叶箐解绳索的手顿了片刻，“可能因为我时不时给袋子调整位置吧。”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中午那会趁他去方便，自己用空间里的替换了吧？
没换对方的一来是时间不够，二来怕对方发觉东西被动过后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他们带回来的乌藤当然不可能让宋叶箐全拿走，“隔离处”以及官府那边还有些大夫也等着研究呢。
回到医馆，宋叶箐把乌藤摆到桌上，急忙叫来桂娘让她再确认一遍。
“还请帮忙看看你吃的是不是这个。”
可当她看清从后院走出来的女人时，一下子愣住了。
如果当初夫妻俩被抓，桂娘表现得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那如今她是真的和行尸走肉无太多区别了。
短短四日，对方看上去像老了十岁一般，眼神麻木且呆滞，犹如潭再也掀不起波澜的死水。
还没等宋叶箐继续说话，桂娘就默不作声的对着乌藤点点头，接着便回了后院。
“她这是怎么了？”宋叶箐问阿花。
“从那天过后…就成了这样，而且，她丈夫如今情况不大好。”
陶定仁不能说是不大好，是非常不好了。
他作为大夫本就跟病人长期接触，且拖了那么长时间。若不是他之前一直喝着药控制，后来又有几名医术高超的大夫给他维稳，都撑不到现在。
看过人后，宋叶箐和秦常山几人出来外头交流这些天的情况。
“他也说不清自己患病后有没有食用过乌藤。”秦常山说着，把干乌藤拿在手上仔细查看。
因着对方情况不好，他们询问也只是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焦灼的等待宋叶箐归来。
“让他们再带几名病患过来吧。”
试药过程中需要对比，只有一个陶定仁显然是不够的。
他们把带来的十名患者分成几组，症状很严重的先用桂娘做汤的方法把干乌藤煮出来让他们吃，其他的用清水煎服，症状最轻的试着用新鲜乌藤。
没办法，这种没有过药物的记录，宋叶箐也没有仪器来分析，暂时只能用笨办法。
然而就在试药后的第二天夜里，陶定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