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唐灿一怔，回头看了一眼。
本应卧床休养的赵漪，正扶着门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显然。
这几步路，令他非常的疲累。
唐灿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放心，不是要杀你。”说着话，收好腰刀，走到赵漪的身边，扶着他进去休息。
“我知道。”赵漪的心情低落，有些自嘲：“本来在大河边，我就应该死了的。”
“放心，在这里，你暂时死不了。”唐灿面无表情，安慰道：“有些事情，你心里明白，我也就不跟你多说了。”
“至于你一开始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想过问。”
“以前的事情，就是以前的事情。”
“父亲……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床上艰难的坐下之后，赵漪喘匀了气，低声说道：“他不仅仅是为了官位，也是为了……”
唐灿摇了摇头，没有让赵漪接着说下去。
因为。
接下来的答案，他也猜到了。
赵漪肯定要说，赵永康是为了天下苍生，只能舍小家、顾大家。
亲手送自己儿子上路，然后就能更专心的治理天下，让天下百姓……
这种理由，他不想听，他也没兴趣。
赵漪偷偷看了唐灿一眼，见他的心情似乎非常不爽，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了。”
“你认不认识李玉福？”
“认识。”
“李药师之前做夏部侍郎，李玉福为什么活着。”
这个答案，唐灿自己的心中知道。
李玉福那时候虽然活着，可也和死的差不多。
但是他很想知道，赵漪的心中，是什么想法。
沉默了片刻，赵漪轻声说道：“我听人说过，是前任钦天监的监正许负和圣上彻夜长谈，留了许负一命。”
“代价就是李药师让出大将军的军权，只能做一个没有实权的夏部侍郎。”
“你知道的挺多。”唐灿看了赵漪一眼，轻声说道。
赵漪笑了笑：“终归我也是在神都长大的啊。很多对于其他人而言是秘密的事情，在神都这个地方，可能街头巷尾家长里短的议论，你就听到了。”
事实……
也正是如此。
神都，有很多的秘密，都是这么被泄露出去的。
但是更多的秘密，依旧隐藏在黑暗之中。
而且……
那些秘密，恐怕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街头巷尾之间。
与此同时。
高元一，带着几个人，溜溜达达的离开了旌胜坊，去了一趟修业坊。
借着夜色的掩护，将那一间大宅内，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被抓了。
但是大宅，却依然留下。
连那个书圣的石像，都被留下。
只不过……
再走进内院的书生，则是没有人看到他们从内院走出来。
一来二去。
他们的同窗，就觉得古怪，就跑去报官。
得到的回复，也很干脆。
官府带着人，和高元一的人，一起演了一出戏。
科举弊案，顿时出现在街头巷尾。
甚至，就连唐灿的名字，都屡次被提起。
“这些人，也真的是矫情。”使团别院那边没有什么大事儿，秦寿就屁颠颠的跑到了承福坊，一脸不满的说道：“你举报科举舞弊，对他们是好事儿啊！”
“这些王八蛋，还不识趣，说你多管闲事儿。”
唐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心中清楚，把他的名字说出来，肯定也是高元一的手段。
这样一来，仇恨转移、视线转移，也就没有人继续盯着修业坊的事情。
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行了，不说这些了。”唐灿摆了摆手，直接转移话题：“贡院的事情，你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妥妥的。”秦寿当即说道：“人手，都是梁王挑的，而且都挑的我带回来的镇北军的那些人。”
“你放心，那些兔崽子，听话的很。”
“嗯。”
唐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
还有几天，就是春闱。
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事情。
索性。
可是还是那句话，没有事儿，唐灿还是要找事儿。
为了弄点铁器回高昌，不容易啊！
……
大街上，相比前几日的人头攒动，今天倒是清净了许多。
不知道是因为高元一的雷霆手段把他们吓到了，还是因为春闱越来越近，学生们都选择临阵磨枪。
唐灿沿着承福坊，先是过河，绕过南市，围着思顺坊绕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只听到书声琅琅。
不过……
当他走过思顺坊，一路西行，行至温柔坊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准确的说，是刘家人，刘飞。
今日刘飞，一身华服，骑着高头大马。
看到唐灿，也没有多说，直接掉转马头，进入温柔坊。
与此同时，刘飞的随从中，有一人满脸堆笑，迎上唐灿，笑吟吟的说道：“唐御史，我家大人有请。”
唐灿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不错。
今天没有白白出门。
想找事儿，事儿就找来了！
好事儿啊！
当下，也没有犹豫，当即跟着人，走进温柔坊。
温柔坊，之所以叫做温柔坊。
其实很简单。
洛水上的画舫、歌姬，落脚之处，都是这一个温柔坊。
一坊之地，尽是青楼。
但是……
这个温柔坊，想要进去，却比上画舫，更要难一些。
画舫，只要有点钱，有点才气，总是能上去游玩一番。
但是温柔坊，却没有那么容易。
唐灿在刘飞的随从的引路下，在温柔坊中，随意的走着，随意打量。
但见坊中空气清新，充斥着淡雅的花香，却没有画舫那般浓郁的脂粉气。
时间不长，行至目的地。
入院内，假山、水池，景色景致，如同置身江南院落。
再往前，则是一间竹屋。
屋前屋后，都是茂密的柱子。
进入屋内，并无太多没有意义的陈设，只是简简单单的沿着墙壁拜访了一点装饰用的陶器、瓷器，也无壁画。
此外，就只有一张方桌。
桌前坐了一个人，笑眯眯的看着唐灿。
不是别人，正是刘飞。
“坐。”刘飞的眼中，依旧带有仇恨，但是此时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嘲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