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碧池始终都想不通。
也或许是心虚的缘故，碧池从始至终都不敢看顾未音的眼睛。
一开始刚醒来，头脑昏昏沉沉的，顾未音也没注意她的反常，可渐渐地，就察觉到不对劲儿来了，主要还是碧池表现的太过于明显，就差在脸上写上‘我有心事，我有事瞒着大小姐’几个大字。
顾未音眯了眯眼：“碧池。”
“啊。”
碧池反应极大，看她的模样，像是受到了眸中惊吓一般。
顾未音更加确定，这丫头有事瞒着自己。
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碧池虽然回答的迅速，但正是因为太过于迅速了，才更让人怀疑，而且她的表情，怎么看都极为反常。
顾未音慢慢坐起来，眯着眼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而碧池想要躲开，被早有准备的顾未音先一步拽住了。
“大，大小姐……”
“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再是询问，而是肯定。
碧池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神，硬着头皮道：“没有，真的没有。”
碧池一脸的纠结，她特别想跟大小姐说，告诉大小姐，宸淮王很在乎您，您生病了都是他在照顾，亲力亲为。
但是她又不敢说，怕说了宸淮王不放过她。
上次客栈的事，过后她和师傅都挨了一顿罚，倒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罚，而是精神上的。
那日，宸淮王将他们两个叫了过去，之后就晾着他们，看他是如何杀伐果断的，而每次批示要杀一个贼后，都会抬头看他们两人一眼，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就是那个贼一般。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左右，而等宸淮王放他们离开，出来后他们师徒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被自己的汗打湿的。
在碧池的眼中，自家大小姐不是善茬，宸淮王更不是善茬。
而比起大小姐，她宁愿得罪大小姐，也不愿得罪宸淮王。
所以她不能说，就是想说也不能说。
碧池咬紧嘴巴，愣是一声不吭，任凭顾未音怎么问，她就是不说。
顾未音眼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倒也没有太过于为难她。
碧池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心里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
可她不知道的是，顾未音将她的反应尽数收在眼底，眸中流露出名为深思的暗光。
顾未音的直觉向来很准，而且，碧池的反常实在过于明显，但碧池不想说，她也没办法，虽然如此，但直觉告诉她，此事好像……
萧慕凛改的药方十分奏效，休息了一天，顾未音就已经好了大半，热度也再也没有反复上来，按照她的意思，明日一早就动身上路，但碧池和商榷都反对，师徒二人坚持要在此再休息一日再出发。
顾未音想了想便同意了。
当天晚上，喝过药后顾未音很快便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了，碧池便出去了，大小姐已经好了，故而晚上不需要再守夜。
随着碧池离开，房间里陷入了静谧。
床上的顾未音睡得很沉，隐隐还能听到她的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房间的窗子突然从外面轻轻的打开，跟着溜进来一个人，对方长身玉立，摸着黑来到了床前。
先是抬手覆盖在顾未音的额头上，见她的温度正常，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正要离开之际，突然手指被握住。
萧慕凛猛地一僵，过了一会儿，又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好些了吗？”
年夜饭设在客栈的大堂里，一共摆满了五张桌子。
许是过年的气氛使然，整个年夜饭吃的相当热闹。
这是顾未音回来后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前世今生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一个高兴，便喝了两口酒。
客栈老板夫妇酿的梅子酒很好喝，酸酸甜甜的，但是后劲很足。
顾未音很快就醉倒了。
萧慕凛让其他人继续，自己则抱着顾未音上楼，碧池要跟上去伺候，被萧慕凛给拒绝了。
回了房间，顾未音神情的清醒了许多，便央求萧慕凛带她上屋顶看月亮。
萧慕凛没有办法，就给两人都穿好大氅，然后抱着她从窗子里出去，直接掠上了楼顶。
今晚的月亮挺亮的。
顾未音满足了，便变得很乖，靠在萧慕凛的身上，托着腮仰头看月亮。
萧慕凛担心她冻着，时不时的给她整理大氅，确保不让寒风侵袭。
从一出生，他就是宸淮王，再加上身体的缘故，从小到大，身边伺候的人就没断过，他不会伺候别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面对顾未音，就好像无师自通一般。
其实他针对此也曾认真考虑过，清楚的意识到，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无师自通，他所以为的无师自通，不过是平日里善于观察，之后再运用到顾未音的身上。
或许是一回生两回熟，如今他做起这些来，倒是越发的熟能生巧，十分的自然。
“你知道吗？”
顾未音忽然开口。
“什么？”
“我已经好多年，好多年没过过年了。”
顾未音的话，萧慕凛也没多想，只当她是说之前的仰人鼻息。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顾未音终于将目光从月亮上移开，偏头看向身侧的萧慕凛。
“前世今生？相信。”萧慕凛当她是醉话，说相信更多的是在哄她。
但对于此时醉意朦胧的顾未音来说，却当了真，她嘘了声，“既然你相信，那我就悄悄地告诉你，我就活了两世。”
萧慕凛瞪大眼，但看着她满是醉意的模样，又笑了起来，“是吗，那你还记得上一世的事吗？”
“记得，一直都记得，我死都不会忘！”
顾未音费力的眨眨眼，“我记得叶方是怎么对我的，记得那几年的绝望，记得自尽时的痛苦，记得一颗心是怎么掏空的，这些我都记得，我好恨，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好恨为什么会那么懦弱，特别特别的恨……”
顾未音似醉非醉，她的一双眼睛看向黑夜，有晶莹闪烁。
萧慕凛看在眼里，心口震撼，与此同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