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旧亲
南九还以为是韩珣英又有什么小动作了，兴致冲冲的地上去，却见李云舟朝马车去，将帘子打起一个角。
丰慎儿欣喜的面孔从中露出来。
南九哪里还不明白，只怕是丰家家教森严，她再无机会出门，如今要跟李云舟定亲了，两个年轻人相互相处，由李云舟领着出来，丰家人才点头的吧。
一面上了马车，解下氅子递给身后跟随的王冕，方放下帘子。
“我这几日一直找机会，只是你也晓得了，我父亲不让出门，直至今日李公子去我家中，我知晓他与你要好，才央他带我来找你。”丰慎儿说着，将一拉丝双喜鹊的银质小手炉塞给南九，有些歉意：“这样冷的天，还要劳烦你。”
“何曾这样与我客气？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南九将手炉塞进袖笼里去，果然觉得暖和了许多，又见她这马车宽大华贵，矮几茶壶小炉一样不少，车壁上还有固定的小柜子，放着茶叶和些许的点心，后车壁和左边，则是客人和主坐的位置，绒毯上还另垫着蒲团，此刻两人正分宾主坐下。
在想想自家那马车，与之相比，着实有些寒酸破烂了，这才像是正经千金用的马车才是。
提起那生死之交一事，丰慎儿越发觉得自己欠了南九和墨痕息的，“我的命说来是你们救的，可时至今日，我一样事也没能帮到你们，如今反而还要来麻烦你，每想到此，我心中便过意不去。”她这样的家世，别人只瞧见鲜光雅致，可在她看来，其实一如那牢笼一般。
从前不认识南九的时候，她觉得姑娘家大抵这一辈子就如此了，自小闺阁里读书绣花，大了出嫁为妇，管理着内院，替丈夫分忧家事。
就像是母亲那样，也能赢得诸多尊重，叫人羡慕。
可是有了当初的逃难经历，再看到南九时，她方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何等的黯然失色，她现在要做什么，将来又如何活，她都没有一点决定的权利，她只需要做好丰家那个人人夸赞的才女丰慎儿就好了。
她不能像是南九一样肆意地骑着马在街上跑过，也不能随意出门。
她不能的事太多了。
南九根本就没有将救她的事情放在心上，见她如此介怀，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今又见她神情落寞，不免是担心起来，逐与她转过话题，问起那老画师，“我们家这些画师里，就这位老先生最是顽皮不讲道理，当初搬到新院子里去，我让他们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但凡我能满足的，便尽力。别人的还好，他却是不要什么床铺，反而自己在梁上拴了根绳子，吓得我们那边伺候的婆婆以为他想不通要自尽，谁料想他竟然是要以绳索为床。”
丰慎儿听到南九说起这些，越发确定是自家那玩世不恭的五爷爷了。满怀期待地看着南九，“还有呢？”
“他的事儿多着呢，我每次过去一趟，众人都在给我告状，可他一把年纪了，也不曾影响他人，更不曾做什么坏事，我还能如何？只能糊里糊涂和起稀泥。”南九说罢，见丰慎儿此刻心情颇好，也就顺口问道：“你如此在意，莫不是这位老先生是你家的亲人？”
或多或少，南九是知晓些许的。
本来这些画师就是四面八方来的，又赶上这南方旱灾，到了玉阳城他们没落脚处，方叫南九捡了这个便宜。
安定下来后，各人的身份，但凡能查的都查了，有那么几个云里雾里的，没查清楚的，也一直没放弃。
这老画师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经得上次丰慎儿来询问过后，南九倒是一下豁然开朗。听墨痕息说丰家从前有位爷，也是才华横溢的，更是擅长丹青，没骨花卉更是一绝。
只是他虽出生于丰家，却不像是丰家人，什么礼教世俗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就是个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疯子。
如此丰家怎可容下他，此后便游走天下，有人见到他时，只说他已经入画如魔，衣衫褴褛，闲人便送了他一个‘画魔’的名号。
丰慎儿自觉南九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如今五爷爷又在她那里安顿，便也没隐瞒，直接相告：“我家里从前有位五爷爷，我甚是喜欢他的画，只是他与我曾祖父和祖父们理念不一，总是产生冲突，便离家了，许多年也不得音讯。”
那这就没差了，还真是丰家五老爷。
转辗到了这落脚的街道。
这里说不得是偏僻，但安静是真，背靠着雪山，有一脉温泉水，所以这里多是富贾人家的修养别苑。
所以平时住的人少，四下看去便觉得尤为寂静。
“这倒是一个好地方。”丰慎儿下了马车，只是瞧见这样的好地方，可见南九也是下了血本的。
“尚且还可。”南九携着她，使了人去牵马入侧门，大门则已经让人打开。
是刀疤脸白俊。
“你来作甚？”白俊总惦记着南九坑他的银子，所以见了南九，就有些防备。
“看看不行么？”南九笑着回了一句，朝他介绍着自己身后的丰慎儿，“这是丰姑娘，我引她来见一个人，你让开些。”
白俊这才发现有外人，方别过脸去，生怕自己这模样惊扰了客人。
丰慎儿虽有南九携着，但见着院子里的护院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像极了当初自己逃难路上遇着的那些匪徒。
低声问起：“阿九，这些都什么人？”
“你不必害怕，他们都是我老家的人，自小看着我长大的，如今在这里做护院。”南九解释着，一面轻声安抚。
丰慎儿这才放了些，也忍不住佩服起南九，果然自小当家做主，便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要来往，若是换自己，只怕没有这样的胆子。
两人说这话，很快便到了丰五的院子。
这里头小院子是多，但也没多到能各人分一个，可丰五他性格古怪，自然无人同他一起居住，也就他一个人在这小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