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害臊
再次醒来半夜了，青桃见着坐在床边守着的南福德，吓得不轻，全身发抖，跟筛子一样。
“我说了，我是战场上下来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总是笑话我，今儿你还笑我么？”他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口气，好似跟青桃拉扯家常一般。
可每一句话，都叫青桃背脊骨发凉，她满脑子都是阿娘被砍下脑袋的那个画面，以及猪圈食槽变剩下的半只手。
眼前这人就是魔鬼，就是畜生，可她现在害怕，怕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不要说是骂南福德，或是替她阿娘讨回公道了。
“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有个远亲，把你阿娘接走了，帮他们带孩子。”南福德也不管那被吓得小脸苍白的青桃，扔了这么一句，然后就上床躺下，像是没事人一样睡了过去。
可怜青桃，想要报仇，却又不敢动手，只能绑紧着身体躺在他旁边。
往日里青桃娘很少出门，一月半月也就见那么一次罢了，所以死了七八天，也没人发现。
而且大家的目光这会儿都放在南秀儿的婚事上。
胳膊终究是没拧过大腿，贺公子和南秀儿的婚事还是订了。
不过如今是南福德当家做主，那八十两的彩礼他也就过了一手，便转手交还给媒人，“我哪能真要这么多，就这么个亲妹子，不过是看看你们家的态度罢了，这银子且拿回去。”
他来了这么一遭，倒叫贺家那边心生好感，反而过意不去，执意要留下五十两。
南福德便将这五十两给做嫁妆送回去。
不过这是后话了。
南福德自打成亲后，就跟变了人似的，一切都听青桃的，如今他的此举不免是让南九等人意外。
谢舞月还待在这里，两人便窃窃私语，“奇怪了，她竟然一句话都没说，还和颜悦色的。”
南九纳闷。
谢舞月也好奇，“是呢，不过她阿娘好一阵子没出来晒太阳了。”
“太阳哪里不能晒，他们后院宽敞着呢。”南九没放在心上，哪里晓得这会儿的青桃娘，早就成了一堆猪粪。
又说谢舞月害怕被那高书生算计，但她一直在乡下不回家也不是一回事，时间久了，便是旁人不会发现，但是南荷肯定会发现端倪，只怕得担忧了，所以墨痕息便使了法子，叫那姓高的书生丢了名声，被赶出学堂。
其实也没如何害他，就是将他大阿姐的事传出来罢了。
读书人自视清高，最是看不惯他这样贪财自私的小人，自也就遭到众人排挤。
高书生待不下去，只能离开学堂。
谢舞月这边也开始收拾行李，好歹和南九住了这么久，有些不舍得离开，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念念不舍地朝南九看去，眸子里满怀期待：“你就真的不留我了么？”
“我倒是想留你，可是你来了这么久，姑姑姑父也挂念你了，你若是在喜欢这乡下，那等着入冬后，天凉了你再来多住一阵子。”南九将谢舞月还没看完的书也一并收到她的包袱里去。
谢舞月瞧见了，有些意外，“你不是也没看完么？给我了你看什么？”
“我这边还有别的，你没事在家就多看看书，比绣花强。”谢舞月从前在家的时候，谢高升高入学回来，学了几个字兴奋不已，回来便要给大家炫耀，谢舞月也是聪明，因此学了不少字。
加上家里的寿材铺子里，她阿爹阿娘都不识数，总是不方便，年纪大了学又不尽心，因此谢舞月便代劳了。
也真认得字，在南九这边闲暇时候，或是遇着外面下雨不能出去，就和南九靠在榻上看书，恰意得很。
对于这些书也是喜爱得很，又没有叫人厌恶生气的女诫，都是些游记或是博物志，要么就是历氏人文。
只是听到南九的话，忍不住疑惑道：“阿九你好生奇怪，女儿自来就要好好学女工，将来嫁了人才不会叫夫家笑话，你倒是反着来，让我把时间匀出来看书，也不去绣花，我阿娘知道了，只怕这一次是不能和你达成共识，少不得要说你两句的。”
南九埋头给她收拾东西，两人作伴这么久，谢舞月又是那天真无邪的，比起从前和南秀儿，她是多偏爱谢舞月几分的，所以好东西都跟不要钱似的往谢舞月的包袱里收去。
谢舞月见了着急，“阿九，我住在镇子上呢，这些东西缺不了，你自个儿留着。”连忙从包袱里拿出来。
南九这才抬起头，接过她先前的话茬:“你阿娘一心盼着表弟出息，倘若他真不负所望，将来有了好出息，你也能沾光不是？成婚的对象自然也不拘于当下了。”
“好端端的，你怎么和阿娘一样，说起这些话来，害不害臊的？”谢舞月听到她忽然提起自己的人生大事，忍不住好笑捂着脸哈哈大笑起来。
南九一手掰开她捂着脸的葱白小手：“甭挡了，屋子里就咱们俩，用不着不好意思。我如今同你说这些话，就盼望着以后你能嫁个好人家，我能沾一沾你的光。只是你有没有想过，那真正上得台面的人家，便是会娶小门小户的姑娘，可若你一心只扑在女红或是厨艺上，做得在好也没用，你得识大体，眼界能放宽些，可咱们眼下就这条件，所以修身养性，全靠着多看书。”
见她讲得认真，谢舞月也没在笑，同样认真地看着南九，悉心听着她的话。
南九将收拾好的两个包袱移到身后码在一起，那都是谢舞月这阵子断断续续拖人从镇子上带来的衣裳。“厨艺女红，你又不是不会，用不着再学，差不多就得了，以后真嫁得好，也用不着你自己亲自动手，有的是丫鬟婆子。退一万步说，嫁得不好，你难不成还要靠这手艺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么？若真到了这一步，还嫁人作甚?自己赚钱自己花不好么？”
谢舞月知道南九这里奇奇怪怪的思想多得很，她这阵子也耳目濡染，但现在听南九这样说得明明白白的，震惊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当真对极了！目光里满是赞赏地望着南九，“阿九我明白了，所以多看书，增长知识，便是没见过的，但咱在书里了解一二，以后真能遇到，也不会丢人现眼，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