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顾余年没有表，也不太清楚时间。
忙碌了两三个小时，顾余年不知道赚了多少，累是累了些，但值得。
顾翠华也有同感。
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心里有期待的干活儿。
连带着傍晚的太阳，都觉得美得不行。
母女俩去招待所办理住宿，却被告知不行。
前台鄙夷的来来回回打量着这对穿着补丁衣裳的母女。还挑了两个空箩筐，背了一个背篓，一看就是农村人。
心里嗤笑，就这？
还想住招待所。
“不行！”前台姑娘冷淡的拒绝。
顾余年皱了皱眉，“我们付钱。”
“切！”前台姑娘冷嘲热讽，“你们有介绍信吗？”
“还有钱？！”
“哼！”
“钱是万能的吗？”
“别把资本主义那套放到这里。”
顾余年抿了抿唇，忘了这年头，住招待所，是要单位开介绍信的。
如果没有单位，像他们这种农村人，就需要村长开介绍信。
“连介绍信都没有，还住什么招待所。”
“你们瞧见对门的旅馆没？旅馆不要介绍信。”
“妈，咱们去对面住旅馆吧。”顾余年扭头就走。
顾翠华点头。
前台姑娘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跟旁边的同事说道：“有几个姿色，说什么要住招待所，怕不是想来招待所物色有钱人的吧。”
“就是，我看住招待所是假，想用姿色换钱是真。”
“谁不知道能住招待所的，那都是有钱人。”
“这些做不正当行业的女人，也不知道害臊。”
“我就看不上这些女人。”
“咱们妇女能顶半边天，做哪样工作不行。”
“肯定是懒惰呗。你说说，她们只要张开腿就能来钱，比干活儿轻松多了。”
“咱们这儿可是正经的招待所，也就对门的旅馆能揽这样的生意。”
原本顾翠华还没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听到这两个姑娘说的最后几句话，紧紧的握着拳头，浑身发抖。
原本二人都已经要出了招待所大门，顾翠华却折了回去。
她看到前台的柜子上有一杯水，拿起水杯就朝着两个嘴巴不干净的姑娘身上泼去。
“啊……”
“啊啊啊……”
两个姑娘被当头泼了一杯热水，不停的尖叫。
“道歉！”
顾翠华双眼通红，如同一只丧心病狂的母狮子。
“疯女人，你在干什么！”
“赔钱，我这衣裳昨天才在百货大楼买的。”
“道歉！”
“给我闺女道歉！”顾翠华浑身发抖。
顾余年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话，路人甲说的话而已，又不会让她身上少一块肉。
但没想到顾翠华竟然这样维护她，心里暖暖的。
前台姑娘拍着桌子，气势汹汹，“疯女人，你泼了我一身水，竟然还要让我给你道歉。”
“赶紧赔我买衣服的钱。”
“这件衣裳花了我三十块钱。你不赔钱我就喊人。”
一听到衣裳的价格，顾翠华脸色惨白，懊悔自己冲动。
顾余年瞥了一眼年轻前台身上穿的涤纶格子衣裳，眼皮不带抬一下。
从荷包里掏出一大把零钱砸在年轻前台身上。
零钱如雪花一样洋洋洒洒飘落，年轻前台被砸得有些懵。
“记得把钱好好清点清点。”
“多出来的钱好好治治脑子。”
“不用客气。”
年轻前台脸色铁青，一个劲的愤怒尖叫。
她竟然被一个农村人指着脸砸钱。
一个农村人怎么可能拿出这么多钱。
这些钱肯定是脏的。
她不经意的看到地上竟然还躺着一张大团结，顿时就不淡定了。
难不成真撒了三十块钱出来。
其他的分分钱，数不胜数，那张大团结在一大片零钱里，格外显眼。
她在招待所做前台，一个月才二十五块钱。
这两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农村人，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对，偷的。这俩人肯定是偷的钱。
“抓小偷，抓小偷啊！”年轻前台赶忙大声吼叫。
招待所里不少住客都被外头的声音吵到。
他们几乎都是来这里办公事的人，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回到招待所休息。
不少人脾气暴躁的出来，就看到外面的前台站在一堆零花钱里大声尖叫，嚣张跋扈。
反而是旁边站着的两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女人，茫然的看着年轻前台叫嚷。
之前跟年轻前台一起聊天的服务员，见情形不对，早早的就把经理叫过来。
经理正好听到年轻前台在叫抓小偷。
经理看到不少客人都出来看热闹，又看到两个穿着补丁衣裳的乡下人站在大堂里挡道，眼中戾气横生。
嚷嚷着说道：“干嘛呢，没钱赶紧滚。我们这儿又不是善堂，不招待乞丐。”
顾余年指着一地的钱说道：“地上的钱够付一晚上的住宿费不？”
经理浑身僵硬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地上撒了不少零钱。多数是一分一分的，也有一两毛的，还有一张显眼的大团结。
年轻前台看到经理出来撑腰，继续嚷嚷，“这俩人肯定是小偷。”
“你看他们穿得破破烂烂，这些钱，指不定就是从哪个可怜人身上偷的。”
“她们还想住招待所。”
“我看呐，肯定是想来咱们招待所偷东西。”
“咱们招待所里来来往往住的客人，都是大人物。”
年轻前台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亲眼见到顾余年母女俩偷东西的全程。
经理的表情更加阴蜇。
年轻前台依旧不停的说道：“报警，一定要报警。这两个人的，就是蛀虫。”
在招待所里住着的客人，也都开始附和起来。
“有小偷就赶紧报警啊，还磨蹭什么。”
“让不让人好好休息。”
角落里，陆封和赵康成冷淡的看着这一切。
赵康成撇着嘴说道：“你瞧瞧，这才过了几天，那姑娘就开始偷人家东西。”
“你赶紧跟这姑娘断了吧。把钱要回来。”
陆封声音清淡，“未知全貌，不做评价。”
赵康成瞪直了眼，他这同学，怎么就这么拧巴。
这还叫未知全貌？
都被人抓个正着了。
赵康成忍不住瞎咧咧：“我看你迟早会栽在这姑娘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