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芷眉没跟慕子阳回慕宅。
她让慕子阳自己回去，她则去云蓝酒店开了房间。
慕铭远没有苛待她。
即使离婚，也给她分了不少财产。
至少，几年内吃穿不愁是没问题的。
只是，贺家破产了，贺老爷子也死了。
现在离婚，她一时竟找不到安身之所。
——
慕子阳没办法劝贺芷眉和他一起回去。
心里已经多少有些猜测了。
妈妈听了爸爸的话之后才不闹了，显然是心虚的。
他不敢相信，向来端庄慈和的妈妈，为什么要出轨。
还有，爸爸说的什么帝都白家？
为什么妈妈只听他说了这四个字，会变了脸色？
慕子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所有人蒙在鼓里。
心里，不可抑制的生出一种愤怒的情绪。
他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为什么要瞒着他？
打车回到家里。
慕铭远正端坐在大厅里，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并不觉得意外。
“爸，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说什么帝都白家，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路上，慕子阳仔细想过。
可他想不明白。
对他来说，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
在此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
“子阳，你应该知道，你妈一直想让你表姐嫁给你堂哥吧。”
慕铭远抬抬下巴，示意慕子阳坐下。
等他坐下，才沉声问。
慕子阳抿唇，“对。不只是我妈，所有人都觉得表姐和堂哥是青梅竹马，他们就该在一起。”
包括他。
也是这样认为的。
慕铭远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那不是所有人。至少，你堂哥从来没有表现过这方面的意图。”
很多时候，人都容易走进一个误区。
就因为时烟经常来慕宅做客，就因为她和慕湛尘经常见面。
所有人就都默认了她和慕湛尘时一对。
但事实上，慕湛尘对时烟和对旁人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被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解读出了与众不同。
只以为慕湛尘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态度，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
直到关心的出现，被他捧在心尖尖上疼着护着。
他才知道，他们错的有多离谱。
慕子阳神色变了变，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握成拳。
没错，堂哥从来没有表现过对时烟的不同。
“可是你堂哥他，明确拒绝了时烟。你妈接受不了，就联合帝都白家，想要出卖公司机密。她或许是想造成你哥管理不当的假象，也或许是别的想法。那天你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帝都白家的旁支，负责机器人芯片部分的。你妈确实没有背叛我，但她背叛了慕家。”
“这不可能！”
慕子阳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嗓音有些压抑。
他不相信！
就因为堂哥拒绝表姐，他妈就出卖公司，出卖慕氏。
这太荒谬了！
还有，他妈以前明明也对堂哥那么好，甚至比对表姐，对他还要好。
就因为这种理由，就要陷堂哥于不义？
直觉告诉他，他爸肯定还隐瞒了什么。
可他爸不肯说，他知道自己问不出来。
“子阳，再过几个月你就成年了。你该有自己的判断力。”
慕铭远已经没了耐心和儿子解释这些。
贺芷眉所做的一切，他不想跟儿子说的太详细。
贺家是他的外祖，贺喜德是他舅舅。
他不想让儿子知道太多真相。
一直以来，慕子阳被他们保护的太好。
目之所见，皆是美好。
这些事情，他不需要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堂哥！”
慕子阳咬牙，猛地转身冲出家门。
“子阳……”
慕铭远站起身，可慕子阳已经冲了出去。
半晌，他沉着脸坐回去。
罢了，既然他想要揭开这血淋淋的东西，就随他去吧。
人，总要有个成长过程的。
他不忍心告诉他，就让慕湛尘这个堂哥来做坏人吧。
毕竟，从小到大，慕湛尘一直都是慕子阳崇拜的对象。
这么想着，他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点击发送。
——
放学，关心又在学校门口看到了熟悉的商务车。
左执已经处理好了D国的事情回来了。
他开的车，慕湛尘坐在后座。
关心上车，慕湛尘才开口，“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关心拧眉，她只想回家。
“到了就知道了。”
慕湛尘没明说。
见她眉间浮起不悦，嗓音低淡的补充，“不会耽误太久。”
关心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慕湛尘没有事先征求她的意见，显然是非去不可的。
她可以拒绝。
但她不想。
算了，看在他天天给她做饭的份上，去就去吧。
总归不会把她卖了。
——
慕子阳已经坐在大伯坟前许久了。
他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冷。
堂哥对他说的那些事情，对他而言是不可思议的。
他从来不知道，害死大伯的人，竟然是他的亲舅舅。
更想不到，妈妈一直都知道。
之所以对堂哥好，是因为愧疚。
外公曾经要害死关心。
妈妈联合帝都白家要害慕氏，是真的。
……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所有人都说他是天之骄子，说他优秀。
可他现在知道，他并不优秀。
他就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学习。
成绩好有什么用，其他的事情上像个白痴一样。
就连成绩，关心也能轻易碾压他。
他到底，还有什么骄傲的资本？
“大伯，我很想告诉自己说，堂哥是在骗我。可从小到大，堂哥从来没骗过我。”
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远处的山脉后，只留下一片红如焰火的霞光时，
慕子阳终于伸手捂住脸呜咽出来。
他没脸见堂哥。
堂哥从来都是一个不屑撒谎的人。
他根本没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
可妈妈，为什么要害堂哥？
因为堂哥看不上时烟，就心生怨恨。
这理由太荒谬！
“子阳。”
低淡的嗓音裹着墓园的寒风，在身后响起。
慕子阳身体一僵，缓缓回头。
然后，他看到慕湛尘背对着夕阳，脚步散漫的朝他走过来。
在他身边，一道纤细的身影，踩着和慕湛尘一样漫不经心的步子走过来。
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他竟莫名觉得，这两个人看起来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