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暨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
之前深信不疑，可是此时他的眼睛里却全都是怀疑。
“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转变那么大吗？”
顾怀明抬起头看见王暨，他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有一次，顾闲在极度惊恐之下说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其实一直都在骗别人，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清楚，没有皇帝的国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一直都在骗我，也在骗你。”
顾怀明重重地咳了一声。
顾闲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痛恨过一个人，我最好的朋友，听信了顾闲的话，为了所谓的梦想，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他的命又算的了什么？”
顾怀明低声说道：“可是顾闲已经为了自己所说的话付出了生命。”
“他本就该死，大梁有多少人为他而死，他本来就该死。”
顾怀明知道同王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他只得开口道：“所以今天你也是来杀我的？按照你的话来说，我也该死，也有很多人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而失去生命的。”
王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很想让你死，可惜有一个人不愿意。”
顾怀明顿时一愣，他开口说道：“她？她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王暨深吸了一口气，他开口说道：“你只要知道，你不用死了就可以了。”
王暨一挥手，几名狱卒将顾怀明送了出去。
顾怀明身上全都是可怕的伤口，许是许久未曾见过太阳，他一出去，便看到高悬于他头顶上的太阳，顿时闭上了眼睛。
王暨看到他这副模样，顿时出言嘲笑道：“此时的你倒真像是阴沟里地臭虫，见不得光。”
顾怀明看向王暨，而后低声说道：“我没有失败，有句话说的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暨不以为意，顾怀明说完之后离开了监牢。
此时此刻，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郡主府已经被查封，顾家更是大门紧锁。
顾怀明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京师郊外，一处破庙之中，余宝仁活的醉生梦死，不过好在这些日子有儿子陪着他，时常给他送一些饭菜。
倒是让他死的慢一些。
只是如今他也时常在梦里见到自己的母亲，余宝仁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哭着说：“母亲，儿子，儿子对不起你……”
富贵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又过了些日子，许是他的身子实在是撑不住了。他将富贵叫来，对着富贵说道：“儿啊，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背叛了自己的母亲，从哪以后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之中。”
余宝仁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背叛了自己的母亲。
富贵淡漠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好像他并非他的父亲一般。
这样的冷漠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顾阿飞出现了，顾阿飞走到富贵身旁，笑着说道：“你倒是孝顺，只是我觉得这天底下的父母大部分都是不称职的，他当年对你不可谓无情。”
富贵并未说话，顾阿飞从这个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你想你的母亲吗？”富贵突然问道。
顾阿飞顿时一愣，他冷声说道：“她已经死了。”
“可是你还活着，你只要活着，就会去想她，因为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母亲带到这个世上的。”
顾阿飞抱着自己的胳膊。
“你的母亲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富贵低头说道：“我说的是养我长大的母亲。”
顾阿飞笑道：“可是你已经伤害了她。”
“我知道。”
顾怀明出城之后，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许是今年大梁雨水比较足。到处都在下雨。
顾怀明刚刚出城，便在城外看到了一个男子还有一个少年。
顾怀明开口道：“富贵，你？”
顾阿飞打着伞出来，看着无比狼狈的顾怀明，他轻声说道：“好久不见，你居然如此狼狈。”
顾怀明俊美的脸庞上，满是伤痕。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无比清亮，顾阿飞看到这双眼睛，居然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你一直在做什么？你开心吗？你的家人全都已经不在了，顾闲已经死了。”
顾阿飞冷冷说道：“他不是我的父亲。”
顾怀明低声说道：“但是他最后嘱咐我的话，是让我不要忘了你，他说，你在这个世上可能便只有我一个亲人了，若是我也忘了你，那你在这个世上，便真的身似浮萍了。”
顾阿飞的面部表情顿时松弛了下来
顾怀明继续说道：“顾闲死了，你的母亲也死了，你在这世上便再无亲人了，你便是做这些事情，又能给谁看呢？”
顾阿飞大笑一声。
“给你看啊，给天下人看啊，我活在这个世上总该做些什么吧。”
顾怀明知道多说无益，便摇了摇头。
“你要去哪里？”
富贵突然开口问道，顾怀明看向富贵，那个眼神包含着许多深意，富贵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头有些疼痛。
顾怀明冒着大雨，走到城郊那片稀疏的森林之中。
富贵开口道：“我们不管他吗？”
顾阿飞冷冷说道：“顾闲已经死了，他便没有什么用了。”
顾阿飞走入城门，他对着富贵说道：“今天晚上，有大事要发生，你可要仔细看好了。”
富贵点了点头。
当顾怀明离开大梁监狱之后，那一天夜晚，整个京师战火纷飞，残留的军队毫无抵抗之力。
整个大梁军队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顾阿飞一把火将平昌公主曾经住过的宫殿烧成了灰烬。
李执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宫殿，本该属于他的宫殿，他看着王座之下诚惶诚恐的王皆，李执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好久不见，王皆。”
王皆自然是认识这位“新帝”的，当年隆庆帝最喜欢的皇子，如果不出现那次以为，他本该成为大梁的皇帝，可是他却失踪了，如今经历了三任短命皇帝，大梁朝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尽管曾经还是有过中兴之像。
可是这一切都被顾闲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