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云疏眼眸微微睁大，不敢置信道：“温小渺，你别告诉我你上完厕所没洗手就来给我抓苹果。”
云疏眼眸眯了起来，唇瓣微微上翘了点弧度，不显柔和，万分危险。
清泠的嗓音轻飘飘的说着：“我他妈弄死你丫的！”
云疏嘴里的那块苹果已经被她咽下去了，这下是想吐出来都不行。
她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顿时便觉得反胃，眉头越发蹙的紧了，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无形的杀气！
“咳咳咳！”温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连忙否认，“没没没，姐姐你别误会！我没有！”
他可冤死了。
他是那种不爱干净的人吗？
况且他如今跟姐姐的接触更多了，自然越发爱干净了，怎么也不会做这种事。
温渺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着，委委屈屈。
云疏可不吃这一套，“那你跟我说，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少年的耳垂已经红透了，微微垂下头，缓了会儿才小小声小小声的开口：“我就收拾了一下你的衣服，因为看不见，所以手指就摸的比较多。”
云疏松了一口气，“哦，那没问题。”
她的衣服全都是洗了的，很干净。
反胃的感觉顿时消失，危险的杀气也消散了。
温渺也放松了下来，另一只钻到被子里的手心浸满了汗。
两人一个喂两个吃，很快就消灭了几个水果，把盘子和刀放好。
温渺摩挲着够到床头柜上的湿巾给云疏和自己擦了擦手指。
然后便安然睡了下来。
云疏关掉了灯，懒洋洋道：“晚安。”
温渺也轻声开口，“姐姐晚安。”
静谧的夜晚属于两个人。
*
第二天，吃完早餐，江依雅有些担心，“你们两个人可以吗？”
温渺微微笑着，“妈妈别担心，有姐姐和我一起。”
他虽然也有些害怕出门，害怕变得完全未知陌生的世界。
但他不能逃避，更不能因为眼盲便把自己关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一辈子不出去。
况且他还有姐姐。
温渺对云疏无条件完全信任。
云疏背起书包，对着温渺道：“牵着我的手。”
穿着黑色卫衣看起来皮肤越发冷白的少年伸出了修长手指，试探着牵住了面前少女的白皙手指。
江依雅目送着他们出了门。
温渺出了这种事，自然不能再上学，也不能不上学，而适合的特殊学校已经找好了。
今天云疏和温渺便要去原本的学校处理一些关于转学的事情，也需要温渺签字确认。
温渺并没有拿盲杖。
因为云疏说过。
“有我在的时候，你不需要这些东西。”
她自会护好他，她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为可控的事故危险伤害到他。
把温渺往前带了一点，云疏道：“试着摸一下电梯上的按钮。”
温渺伸出手去摸了摸，微微笑起来，“还不能非常准确的确定哪个按钮是哪个。”
“正常，等系统学习过就好了。”
云疏语气平静，温渺的眼睛里也是安然冷静的，没有怨天尤人，没有害怕恐惧。
而电梯里其他人的同情怜悯漠视的种种眼神，他全都看不见，云疏更不在乎。
等下了电梯，云疏继续牵着温渺，“小区这里有台阶，还记得吗？”
温渺点头，“以前不注意，觉得非常熟悉小区，但等看不见才发现，其实一切都挺陌生的。”
云疏放开了温渺。
温渺眼眸顿时睁大，少年黑色眼睛里出现了一点点迷茫紧张的情绪，有些无措的转头“看”向了云疏。
“不要怕，这里有五个台阶，自己试着慢慢下去，我会在你后面跟着你。”云疏清泠的声音似水，轻易就抹去了温渺的恐惧。
就算会陪伴着温渺，但云疏不可能每一分每一秒都陪在温渺身上。
他该学习的，要自己一个人走过的路，还是要自己走过。
可能会摔很多次，也可能会很疼。
但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
生活就是如此残酷。
温渺镇定了下来，脚步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试着往台阶边缘踩去。
等脚尖试探到了边缘处，他站稳身体，才把脚往下一动，身体跟着向下一坠，过了差不多两秒，脚踩到了实处。
温渺的脸上缓缓扬起了笑容。
左脚也跟着下来。
等两只脚都在台阶上站稳后，他立马便转过身对着云疏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姐姐！”
云疏眼眸微微柔和，“嗯，我在。”
一步步，温渺走的小心翼翼缓慢无比。
失去光的世界是很可怕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可以惊动他们。
但少年却又是幸运的。
因为他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那个人，也将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一、二、三、四、五！”
在心里数着台阶数，最后一步终于走完，温渺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朝着云疏像是完成了大人布置的任务高兴快乐的孩子一样在向着大人炫耀自己，“姐姐，我做到了。”
淡漠清泠的少女唇角轻扬，嗓音含着柔意，伸手在完成任务的孩子头上揉了揉，奖励他的优秀。
“嗯，很棒。”
听到这一声，温渺才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红了耳垂。
自己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连下个台阶都要向姐姐撒娇。
但是真的，好高兴啊。
台阶两旁有绿色的银杏树叶悄悄的垂落而下，随风飘起悠然自得。
晨时的金色光线自银杏树叶中穿透折射而出，落在了少年少女的身上，恍若朦胧的光影，定格成一副浪漫唯美的图画。
画中少女站着台阶之上，白皙精致的手指轻轻揉着站在台阶下和她身高平齐的少年的黑色碎发。
容貌旖旎无双的少女往日似雪冰封的神色稍显缓和，沉黑如渊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出现了丝丝微光，她身上那股疏离漠然之意在此刻散去，越发昭示出出众的气质。
而少年站在台阶之下，侧着身体，微微转过头，额前的黑色碎发因为这一动作而飘起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度。
他脸上笑容灿烂真实，注视着少女的眼眸虽无焦点，却满是温软和那一点点在眼底深处而不自知的情愫。
“咔嚓”一声摄影机的声音响起。
让这像是定格的画面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