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商的脑子其实很好使。
平常都是嫌麻烦，从来不动脑子，都是用武力解决。
她这认真下起棋来，狸宿根本没有赢的份。
就现在这样，还是祭商已经放水的后果，结果只是拉长了对弈时长，结局没变。
狸宿气鼓鼓的，将棋子放入棋盘。
祭商雪白的指尖夹着枚白棋，吧嗒一声，落入棋盘。
狸宿输了。
他在桌上趴下，祭商收棋子。
狸宿：“以前好歹还知道让我。”
祭商眉峰微动，“想起来了？”
“嗯。”狸宿又补充，“一部分。”
到现在，狸宿对那些记忆已经不太执着了。
一开始什么记忆都没有，他迫切需要那些记忆，是因为需要感受那些他不懂得感情。
但现在不需要了。
狸宿转了下头，脸颊压在手臂上，银灰色的眸子像漂亮的琉璃珠子，又温柔，亮晶晶地看着祭商的脸。
祭商将棋子一颗颗收起，过了会儿，才发现狸宿在看她，还是这么让人躁动的眼神。
祭商喉咙滚动了下，笑了笑，“干嘛这么看我？”
狸宿眨了眨眼，“没有呀。”
祭商低垂下眸，将冰凉的棋子拨到瓮中。
在空荡荡的翁中叮叮当当的荡出清脆的回响。
他又说：“就是觉得，那些记忆有没有都好，一开始不认识你，又什么都不懂，但现在，我又不需要用那些记忆证明，我喜欢过你。”
祭商一顿。
狸宿缓缓说：“我现在也很喜欢你。”
“以后还会和你发生更多的事，会有更多有关你的记忆。”
狸宿甜甜一笑，“所以那些记忆，有没有都好，反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祭商沉默了许久，然后继续抬起手，收棋子，将所有棋子放回翁中中，她将翁放回矮桌上，抬起脸，幽暗的眸光与少年清澈的眼眸对视，那双黑潭似的眼眸，也似拨开云层，照进光，逐渐染了明亮。
“过来。”
狸宿眨巴下眼睛，又眨巴下眼睛。
感觉，好像有些危险呐。
但还是爬过去，扑到祭商怀里。
“干嘛？”软糯糯地问。
祭商单手抱住他的后腰，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白嫩的小脸，“你刚刚说，喜欢我。”
狸宿本来也是害羞内敛的性子，但这么长时间和祭商卿卿我我，骨子里又带着对她的依赖和亲昵，再说些情话，已经不那么容易害羞了。
但她这么堂堂正正地问出来，狸宿还是有点红了脸，“嗯。”
“我很喜欢听。”她说完，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
等对月凝的处决下来。
狸宿来到秋涟涟院子里。
“咯吱～”
木门被推开一条宽宽的缝。
狸宿将脑袋探进来。
秋涟涟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独自黯然。
月凝被罚关百年禁闭，之后看她表现酌情减量。
本来伙同外族人谋害少祭司，这一条就够她死罪了，但她不承认自己将长乐花送出去时，知道长空要害少祭司。
长乐花有很强的观赏性，她说，那只是自己送给心上人的礼物。
还有前段时间，族中流传的关于秋涟涟的风言风语，她也不承认是自己做的。
当时狸宿费尽心思，最后查到的也是她身边的侍女。
月凝便将这些事全部都推到侍女头上了。
说是侍女知道自己爱慕长空多年，替她不甘，所以心中怨恨秋涟涟，这才在暗中编排，言语中伤她。
这百年禁闭已经是按重了的罚。
狸宿轻手轻脚地进来，又转头将门关上，来到秋涟涟身边坐下。
他泡了壶茶，给秋涟涟倒了一杯。
秋涟涟闻到茶香，才反应过来有人进来了，勉强牵了牵唇角，“你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来看看娘。”
狸宿放下茶壶，“娘，不要太为这样的人难过伤神了。”
秋涟涟叹了声气，“我知道，只是没想到，我们三人到头来，是这样的结果……”
听说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她便去找小盈去了解清楚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她不相信月凝口中的任何辩解。
生下狸宿的那一夜，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那种感觉，似乎才刚在她身上发生过，那种绝望和痛苦。
若是没有那一夜，她可能也会相信月凝后面的话。
她知道，月凝送给长空长乐花时，一定知道长空准备用这长乐花做什么。
别的她都可以原谅，唯独这点，伤害她儿子，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只是有些愧疚。
自己若是早些了解清楚他们的心意，一定能够做些什么。
狸宿：“别想那么多了。”
秋涟涟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问起狸宿的近况。
“你近日和祭商还好吗？”
“好着呢。”狸宿：“我们准备过些日子去她那里看看，近来闲得紧。”
“那就去吧。”秋涟涟看着狸宿，欲言又止。
狸宿一手托腮，无辜地眨着眼睛，“怎么？”
秋涟涟试探道：“我上次说的，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狸宿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眼皮一跳，“娘…”
秋涟涟也有点不好意思，“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现在也闲，生个孩子玩玩多好。”
“……”孩子是用来玩的吗？
狸宿红着脸，“这事不急。”
“怎么不急？”秋涟涟看了他一会儿，眯了下眼，“你们不会，还没……”
狸宿看着她眼里的怀疑，连忙说：“有！”
不仅有，还很频繁呢。
难道没发现，他有时连着好几日都不来这里吗？
狸宿脸更红了，但还是很认真地说：“我们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秋涟涟：“为什么？”
“我们互相喜欢就够了，干嘛要多出一个人，分我们的喜欢。”
秋涟涟：……
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
秋涟涟叹了声气，轻缓道：“随你们吧，你们开心就好。”
秋涟涟催他们生孩子这事儿，狸宿一直没和祭商提过。
从这里出来后。
狸宿走在路上，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
秋涟涟问的是他们两个人，他自己单方面来回答，好像擅自替她做了决定，觉得回去还是问问好。
但没有直接跟祭商说秋涟涟的意思。
祭商收拾东西的时候，狸宿刚洗过澡，穿着柔软的中衣，抱着水果盘，盘腿坐在软榻上，两边的腮帮子鼓鼓的，水亮亮的大眼睛盯着祭商忙前忙后。
过了会儿，问：“祭商，我们要个孩子怎么样？”
祭商身形一个不稳，向前栽倒，双手撑着床才稳住身子，她站直后，回头看去，危险地眯着眸，“你认真的？”
狸宿连忙摆手，怂唧唧的，“没，我就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