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之苇和金佳璐面对面坐在P大学的咖啡馆里。上午的咖啡馆还没有什么人，热门的靠窗位置空着，阳光很明亮，室内也很安静。
金佳璐现在的眼神和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凌之苇知道，在刘彦的帮助下，她已经恢复了很多。
现在是要一步步重塑原本的人格了吧。
“你来找我，是还有什么事想说吗？或者说，还有什么想问的？”
“嗯……我听哥……刘警官说你通过收集来的情报已经知道了过去我身上发生的事。”
“嗯？”
“所以我想……你不是心理专业的吗？我想咨询一下心理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说到这里，金佳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然可以。不过要做出更准确的判断，就需要你把一切都说出来，可以吗？”
“我也正有此意。”
“那好，我们开始吧。”
凌之苇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便收起笑容，转化为严肃认真的表情。
“是哥哥和我讲了以后，我才知道我亲生父亲的事……当时我上了育才，被选中进舞蹈队，很快就和小璐成了好朋友。她虽然和我一般大，却很像一个姐姐，平时也很照顾我。我虽然之前也不是内向的性格，但是第一次到这样封闭的环境里，还是有点拘束。一开始她给了我很多安全感。”
凌之苇注意到她对真正金佳璐的称呼变了。
“我们虽然不在一个班里，但是因为放学经常一起去训练，加上合得来，很快就变得很要好。怎么说，我觉得那时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甚至周末回家的时候我也想带她去我们家待上一整天，但是一方面是哥哥当时高三，怕打扰他学习，另一方面是小璐家其实也没法让她走开那么久，所以最后也没成行。
“但是这样的时光也没有持续太久，颜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盯上了我们，开始对我们两个处处为难。一开始我们以为她们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家里都没钱没势才找乐子，后来才发现她们是有意针对，我能感觉到颜露的敌意很重，但是并不知道为什么。
“这件事我们都和班主任反映过，但好像没得到什么处理。大概到了下学期，颜露好像就不去找小璐了，我想可能是她腻味了，觉得不久也会放过我，但是她对我的敌意似乎有增无减。
“我觉得很纳闷。之前虽然过得不开心，但起码有小璐和我互相安慰，后来我也逐渐发现，她好像不像以前那样对我了，经常有意避开似的。除了舞蹈队的定期训练，我基本见不到她了，她总是有各种借口避开。直到后来我无意发现她是有拿舞蹈队比赛的奖金，而我是没有的。虽然她是舞蹈队的领舞，但是大家都是一起努力得的奖，没道理说只有领舞有奖金，其他人拿奖状吧？
“何况她从没和我提起过这件事，我想她避开我，大概也是怕我发现，所以心里也不太是滋味。后来又知道，拿奖金的队里也不止她一个人，有几个队员说起过，说舞蹈队有一回聚餐去了很高档的餐厅，那时候几乎全队都去了，可是我丝毫没接到通知。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那时候也没有因为病假缺勤什么的，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其他队员说以为是小璐通知的我，然后我因为什么事拒绝了。
“那时候我更生气了。我想应该是她故意没通知我，让我还显得有些不合群一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那么做。但是确实从下学期开始，颜露就不再找她了，转而变本加厉地针对我一个人；舞蹈队的我只有奖状，并且没被通知去聚餐，和其他队员的关系也莫名其妙变得有些怪怪的；小璐也不怎么搭理我了。种种迹象让我觉得，一定是她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那时候我真的很难过。一方面育才的气氛比较紧张，平时都是以成绩为重，精神压力本来就不小。一方面又是被颜露霸凌，和其他同学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而家里哥哥又在准备高考，母亲没有太多精力管我的事情……这些压力交织在一起，我整个人都要逐渐被压垮了。
“那时候我每天晚上回宿舍，都要担心颜露有没有偷偷跑去我的宿舍做出什么事情，比如把被子弄湿什么的……她之前闹过几次，导致同宿舍的舍友受到牵连，觉得是我把这样的厄运带给她们了，明里暗里挖苦我……我报告班主任没有用，换宿舍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自己偷偷哭，每天在教室拖到熄灯前才敢回宿舍……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好像大家都觉得我有罪，都不待见我。
“我说不恨颜露和苏云是假的，但是我更不解的是金佳璐……想来想去，我只能认为是她和颜露她们联手了。不知道她们怎么和解的，但是她现在明显和她们站在一起迫害我了，虽然她并没有直接对我做什么，但在暗地里一定没少说坏话。想到曾经我把她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她这样做，让我特别特别无法原谅。
“以至于最后她在我面前跳下去的时候，我也没有特别难过，只是害怕……再后来我顶替了她的身份，窃取了她的人生，这些年说实话，也没有觉得特别良心不安。我总觉得她欠我，那是应该的。”
金佳璐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但你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凌之苇问。
“对……我想你对她的事情大概也了解一些，听说你之前在育才心理室待了一段时间，当时和我谈话的心理老师，现在也还在那里。”
“没错。我从她那里听到了你们的一些事，加上后来收集到的一些信息，大概能推测出一点当时你们的心理状况。”
“那我想知道……”
金佳璐眼神有些飘忽，犹豫了一下。
“我想知道，小璐她当时……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