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刘彦惊讶不仅仅是凌之苇父母双亡这件事。
虽然凌之苇从未提起过，但他也没对她提过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在被牵扯出来之前，谁也想不到会和自己之前经历的事有关系。刘彦自己也是一样。
凌之苇对金佳璐说的自己所受的苦，大概就是这个。确实，她在未成年时就失去了父母，那时候虽然已经是个有一定独立能力和心智的中学生了，但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
但是这个时间点实在太令人浮想联翩了。
那是她们初三那年的暑假。
在那个暑假，石哲赟从国外回到P市，苏云疑似接触毒品。
刘彦的父亲去世，也发生在这时候。
刘彦对于自己和凌之苇突然出现的交集感到了困惑。在同一个时间范围内，他的父亲和凌之苇的父母都去世了……
但是凌之苇并不知道刘彦的父亲去世啊……何况P市那么大，每天发生的事故都不知道到多少，不要说一个时间段，就算是同一天死亡，也未必能说明什么。
况且他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关联吧。
从资料上看，凌之苇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死于车祸意外。而刘彦的父亲死于抓捕毒贩。
毒贩……
不对，这个时间内，还发生了什么事……
刘彦翻开了笔记本，看着看着，眉头逐渐拧了起来。
这个暑假，也在“工厂那件事”的推测时间区间里。
刘彦回想了一下和凌之苇对话的场景，他在最初分享李辉的消息时，有对她提到过这件事：
“‘嗯，他可能知道什么秘密。李辉的老乡说，李辉打电话时提到过‘当年工厂那事’，电话的那头似乎是钱培江。’
‘李辉是和钱培江联系的？钱培江和工厂有关系吗？’”
他确实提起过，但是凌之苇一下子把话题转移到了钱培江身上，之后他们也没再交流过这件事。
凌之苇是不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的？
刘彦越想越不对劲。
凌之苇父母的死亡，会不会就是和“工厂那件事”有关系？如果是这样，那凌之苇参与进来，完全就是计划好的。
甚至她杯子里的安眠药根本就是她自己下的，为的就是让自己有借口参与进来。
突然间，好像一切都串起来了。刘彦先前的怀疑，在此时都得到了解释。凌之苇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卷入这起看似和她毫不相关的事，又为什么如此积极地四处调查，为何对自己隐瞒了这么多调查结果……
原来是自导自演。
怎么，自己也和金佳璐、颜国章一样，是变成她的棋子了吗？
没想到，没想到……调查过程中那么多意料之外，这个却是真正的意料之外。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和工厂事件背后的真相有关？
……
接下来的一天刘彦都没法好好定下心来。
一时间他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调查，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或许还是先去找金佳璐，再确认一些遗漏的问题，同时也叮嘱她如何应付凌之苇。
他给金佳璐发了条消息，让她晚上在家里等他。
***
刘彦走进花园小区的时候，冷不丁地被边上的一个声音叫住了。
他扭头一看，竟是凌之苇站在那里。
她站的地方不是大门口，而是进门以后的拐角处，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忽略。
看来她是故意在那里等他的。
“怎么？”
“刘警官不是明知故问吗？你来找金佳璐，我来找来找金佳璐的人。”
“……”
“你出现在这里，总不是想来找颜国章吧？”
刘彦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是，我有一些问题还想问清楚，所以来找她。”
“是为了调查后续的案件？”
“不然呢？”
“不是为了教她怎么说话才不会泄露秘密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凌之苇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如果能查出刘甄亲生父亲的行踪，让他说出做过的事，说不定育才和苏管的事都可以顺利解决。”
“我知道。可是我也和你说过了，我父亲早就去世了，他当时的战友也没有什么联系，查起来并不太容易。”
“真心想查，怎么会难？时间就是刘甄出生前的一年间，查一下这段时间内被捕的毒贩，再看一下经手的人，很快就能查出来的吧？”
“你对我们系统很了解吗？”
“不了解，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实际操作情况肯定是前辈最清楚了。”
“嗯，我说过会尽力查的。”
“我相信前辈的能力，也相信你已经有线索了。”
刘彦皱了皱眉头，凌之苇今天专程跑过来和他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她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还会来这里？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有事，先上去了。”
“不如让我也上去吧，我也有事想问金佳璐呢。”
原来她等在这里，是不知道金佳璐家的门牌号吗？
可之前她和金佳璐说了这么多，连这个都没问吗？她对金佳璐还有什么疑惑呢？
刘彦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还是觉得不要贸然让凌之苇上去。自己还没和金佳璐交代过，照凌之苇的能力，说不定一下就套出来了。
见他许久没有答话，凌之苇笑说：“怎么，前辈是不想让我见她吗？昨天前辈也是因为我才见到她的呢。
“怎么，刘警官不信任我？”
刘彦冷冷地看着她。
“我凭什么信任你，凭你我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这么长时间了，我发现自己对你一无所知，你对自己隐藏得倒是很好啊？”
“前辈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凌之苇露出了天真的表情。
“我没有刻意隐藏过什么啊。只是你没有问过，而且和这些事都没有关系，难道要我一上来就自报户口，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说一遍吗？”
末了她顿了顿。
“我对前辈也是一无所知啊！”
刘彦看着她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她这个“一无所知”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