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梁铸成提出了一个折中办法：“要不这样，我们组织两班人，从南北两边山脚同时动工，都往玉皇顶修。”
这个方案，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初步意见定下来了，要抓紧做好动工之前的准备工作。
梁铸成以商量的口气，对雷作田和刁新怀说，请他们两个把村里能上工地的人员底子摸起来，提前把组分好，一旦确定动工时间，南坡、北坡同时施工。
他去联系挖掘机，办理爆破手续，购买炸药。
路基工程是个大事。动工之前，梁铸成到乡政府专题汇报。
副乡长蒙有泽分管扶贫项目建设，他听了梁铸成的汇报，认为路基工程投资超过两百万元，目前没有项目计划，没有资金来源，不具备动工条件，提醒他不能贸然动工。
梁铸成向蒙有泽详细汇报了路基项目的争取过程，告诉他，在目前情况下，争取路基工程项目资金计划的可能性很小。
而路面计划已经下达，应在一年内完成，如果路基不动工，会影响路面工程施工。
在这种情况下，村里动员群众，捐助了十五万元，主要用于购买炸药，动员村民义务投工，先动起来。
蒙有泽思忖良久，才松了口：“如果你们已经定了，那就先启动吧。”
接着，他对梁铸成说，给他推荐一个施工队，专门搞乡村道路施工的。
梁铸成正操心施工队的事，如果有工程队愿意承揽工程，再好不过了。
梁铸成感激地说：“如果您能安排施工队先施工，是对我们村最大的支持。”
蒙有泽说：“我只是提个建议，谈不上支持，具体情况你们可以面谈。”
梁铸成满口答应下来。
不大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来到蒙有泽办公室。蒙有泽介绍，是施工队钱老板，他又向钱老板介绍了梁铸成。
然后蒙有泽说他出去有事，让梁铸成和钱老板洽谈路基施工具体事宜。
钱老板邀请梁铸成在沧浪集镇一家饭店吃饭。
在等菜期间，梁铸成向钱老板介绍了玉皇山村公路的具体情况，特地告诉他，村里没有路基资金，他如果愿意接这个路基工程，就要先垫资，等以后路通了，村里想办法筹措资金，分期结算。
他问钱老板，有什么具体要求。
|钱老板是个精明人，也是个直爽人。他直来直去地说，如果他去施工，就连路面硬化一起搞。
关于投资问题，按照设计的投资预算，与村里签订施工合同。
对于垫资问题，钱老板却有不同意见，他说，施工企业垫资不符合工程管理规定，肯定行不通。
梁铸成暗忖，如果有资金，谁还担心找不到施工队。
梁铸成说：“如果施工队不垫资，你打算怎么施工？”
钱老板的意见是，如果由他承包这个工程，村里需先预付三十万元启动资金，这是最低的。
钱老板大致算了一个账，路基加路面工程的概算，大约需要四百五十万元左右，按照百分之十的预付款，也需要四十五万元。
钱老板说：“你这个工程是蒙乡长介绍的，我不能不给他面子，你们就按照最低标准支付预付款。”
钱老板要求，按照工程进度付款，工程完成验收合格，预留百分之五的质保金，满一年后，如果工程没有质量问题，再结算最后一笔工程款。
钱老板说，这是目前工程管理的行业规则，会在合同里面约定好。
梁铸成却犯难了。
他虽然不懂工程管理的相关规定，但是他相信钱老板所说的工程管理规则，既然是蒙乡长介绍的，他不会信口开河，拿规则来忽悠他。
可是，如果按照钱老板的规则，路基工程怕是难以实施。
梁铸成向钱老板说了村里的难度，别说预付工程款，即使按进度拨付工程款，也根本做不到。
梁铸成也直来直去说了，如果能接受他提出的垫资条件，村里就按照有关规定，跟他签订施工合同。
他还说，通村公路分两个标段，路基没有投资计划，作为一个标段，村里直接委托施工单位，前提条件是，由施工单位先行垫资。
路面硬化有投资计划，有资金来源，另外作为一个标段，因属于政府投资项目，按照规定应该实行招投标，钱老板可参与投标。
钱老板摇摇头，接受不了他的条件。
二人没有谈拢，陷入僵局。
钱老板起身出了餐馆。
梁铸成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
他思索着这个问题怎么处理。如果答应钱老板的条件，签了合同，村里没有能力支付工程预付款，也不能按照进度支付工程款，势必造成违约，不仅工程难以实施，而且还会陷入合同纠纷，造成工作被动。
如果那样，路基工程建设的难度会更大，甚至成为“半拉子”工程。
如果不答应钱老板，等于没有答应蒙乡长，就驳了他的面子。村里的工作还需要蒙乡长支持，自己岂不是堵了后路。
他左右为难。
这时，钱老板进了屋，坐下后，从手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双手递给梁铸成，他连忙站起来，双手推了回去。
他担任村支书以来，只有一次向县交通局杨局长送红包，被杨局长拒绝，还严厉地批评了他。
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给任何人送过红包。
为了村里的建设，他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到处“烧香拜佛”，更谈不上别人给他送红包。
这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
钱老板又把红包往梁铸成的口袋里面塞，悄悄对梁铸成说，只要把这个工程交给他，以后还有重谢。
梁铸成说：“钱老板，你不需要这样，只要你能答应村里的条件，就是给村里帮了大忙，等路基修通了，我一定给你发个大红包。”
一个坚持要送，一个坚辞不受，正在推来让去之际，服务员上菜了，钱老板只好收起红包。
这顿饭吃的很别扭。梁铸成怕钱老板误会，反复解释村里面临的现实困难，请他理解。
他说，如果接受不了村里的垫资条件，就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合作。
他表了个虚态，画了个大馅饼。
他说，国家正在实施精准扶贫，以后村里肯定还有项目，如果资金有保障，欢迎钱老板参与，村里一定优先考虑，一定搞好服务。
要说这方面的功夫，梁铸成岂能与钱老板相比。
钱老板见梁铸成拒绝了他，脸色马上难看起来。
梁铸成借口上厕所，去吧台上结了餐费。
二人不欢而散。
下午上班前，梁铸成专门去蒙有泽办公室，把他和钱老板洽谈的结果向他汇报一下。
蒙有泽好像已经知道了结果，梁铸成只说了几句，他就不耐烦地打断梁铸成的话：“我知道了。修路的事，你们必须按规矩搞。”
然后没有了下文，蒙有泽埋头看文件，把梁铸成晾在那里。
他知趣地起身，离开乡政府。
他决定去市里，找发小王志进，请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