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疼痛感仿佛还没有褪去，宋子乔躺在床上，偷偷往正在准备为她注射的哈博士手里的针筒瞟了一眼。
下一秒，一片黑影盖住了她的眼睛，是尹亨言的手，“晏晏，不要看。”
人的心理真是奇怪，她越是害怕，就越是会想要去看。
宋子乔的手紧紧地抓着攥着衣摆，企图这样可以分散一些疼痛感，哈博士的动作很快，很快的一股又麻又疼的感觉从头皮上蔓延开来。
哈博士交待了下次注射的时间后便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宋子乔眨了眨无力的眼皮，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担忧，唇边划开一抹无力的笑，“二哥。”
“嗯，我在。”尹亨言抓着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指尖。
宋子乔缓缓地摇了两下头，“我不疼，真的。”
他的眼角有些湿润，“真希望疼痛可以转移，我来替你受。”
宋子乔有点哽咽，眼眸灵动一转，“那我来念个咒语，施个魔法，把它们统统转移掉，”说着浅浅一笑，“你看，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就算真的有魔法，她又怎么舍得将疼痛转移给他。
尹亨言失笑，低头在她眉间落下轻轻一吻，像是在呵护着稀世珍宝，指腹轻轻地抚着那颗朱砂痣，那颗一眼就让他认出是她的朱砂痣。
“再忍忍，好不好？”他的声音像是带着石子般的吵哑。
宋子乔朝他眨了眨眼，无声地应好。
许是经历过了，这一次的感觉并没有上次那般深刻，也不至于疼得昏睡了过去，所以刚刚哈博士说的话她听见了。
一个星期后再注射一次，体内的X病毒就算是抑制住了，她就有足够的时间等到真正的疫苗。
“睡一会吧，我在这里陪你。”
他看到她的眼皮都快在打架了，可她还是倔强地强撑着。
宋子乔应好，想了想又说，“你去忙，我睡醒了发信息给你。”她知道他昨晚忙到很晚，实在舍不得他花太多的时间陪着自己。
“好，不过要等你先睡着。”
宋子乔弯了弯唇瓣，疼痛感和困倦感压着她的神经，此时阳光从没拉紧的窗帘里漏进来，迷迷糊糊中她皱了下眉，尹亨言抬起手，掌心挡在她的眼睛上面，一捧金黄色的日头落在他手背上。
等她睡沉了过去，他才起身将窗帘拉严实，悄无声息地带上房门出去。
睡得太沉，梦里面的画面反而从未停止过，一幕幕像老电影似的，悲喜交加，却没有任何次序。
那是夹着孩童天真笑声的画面，那个小人儿还那么那么的小，被老人嬉戏般地举得高高的，然后调皮的扑腾着短短的两条小腿。
年轻的男子和女子紧挨着站在一旁，眉眼带笑，那是一派的岁月静好。
再跳转，那个小人儿长大了许多，身边有一个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人儿，两个人像是在争吵，一气之下她把对方推倒在地，而她自己手臂上也带着伤。
很快，听到哭声的女人小跑着过来，看到她手上的伤后不但没有怪她推人，反而还责怪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人儿。
后来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个女人几乎就是她那段生命里全部的温暖。
画面一直在继续，她像个旁观者一样站在马路中间，看着身侧的车辆呼呼地从她身边穿过，也从她的身体里穿过。
她转过身，看到穿着白色衬衫，清风霁月的男子朝自己走来，继而朝自己伸出手，可是…
突然间天旋地转，指尖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他，她就身处在了一片黑暗且封密的空间里，身上每一处肌肤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整个人猛地一抖……
宋子乔眼皮轻轻一动，张开了一点点的细缝，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床头边有一抹身影，这身影也随着她抖了一下。
是她的二哥吗？
想要睁开眼睛的意识很清晰，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她使不出力气了，意识稍稍一松懈，她又睡了过去。
仿佛那抹身影像是她的错觉，一点也不真实。
……
北城是座温暖的城市，至少胡夏歌是这么认为的。
开学后的第二天她悄悄和胡有实联系了，没有告诉他在哪里，只是再三保证现在的她真的很好。
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哽咽得说不出话的声音，胡夏歌心尖一阵难受，最后的聊天是听到刘芳在叫嚷着“是不是夏歌打来的”而仓促结束的。
阳光很足，趁着周末有点空余时间，胡夏歌将所有床上用品清洗了遍，双手被冷水泡得有些发红，但此时正站在顶楼上晒着被单，被阳光铺盖着，慢慢的也就不觉得冷了。
顶楼上除了几盆早已枯萎和几个破旧的花盆外并无其它，胡夏歌拉了几条绳子，就可以将被子晾上去，到了下午夕阳落幕时，它们就都会染上阳光的味道。
那个味道胡夏歌很喜欢，令人感到心安。
绳子的重量似乎承载不了这么多湿哒哒的被子的重量，在她正要将最后一条被单挂上去的时候，一旁的一根水管似乎有些松动。
胡夏歌眼皮一抖，这时有人将水管及时扶住，并且将它再次固定好，以至于所有干净的被子不会掉到地上，否则将是会再经历一次清洗的命运。
胡夏歌松了一口气，勾了勾嘴角，“你回来啦？”
“嗯。”简旻穿了一身白，在胡夏歌的印象里，很少见他这么样，很多时候，他都是一身黑，这样的他很今日的日光相映生辉，好看得令她忘了移开眼。
简旻轻咳一声，视线落在了她那双还泛红的手上，眸色冷了几分，“不是有洗衣机吗？怎么还要用手洗？”
“机洗没有手洗的干净。”
这是真的，机洗的虽然方便，可是却没有自己动手的来得干净。
“那你不知道它还有脱水的功能吗？”
简旻觉得好气又好笑，卷起袖子将它们收下又放回了桶里，“这样得晾到什么时候？”
“……”胡夏歌呆愣时候，他已经提着满满的两桶被子下楼了。
对哦，她怎么那么笨，亏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一句话就被他捅得无言以对。
“我来就好了。”
胡夏歌过去一起将被子往洗衣机里放，弱弱地说了一句，“我忘记了，还好有你提醒。”
她垂着眼眸，不知是刚干完活的缘故还是在顶楼晒了会太阳，此时脸颊有些泛红，简旻捏紧了手里的被子，怕自己忍不住去伸过手去捏一捏。
简旻没有接话，洗衣机脱时发出轰轰声在两人之间流淌着，胡夏歌也没抬头，但能感受到头顶上的那束目光。
直接且炙热。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洗衣上慢慢变化着的数字，被子有些多，得分两次，“你先拎上去晒。”
简旻将桶提给她，然后看着她脚步急促地往楼上走，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眉梢轻轻一挑，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