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在等待中，陶镜染自然而然思索起伽萤。
算起来他跟伽萤还没真正见过几面，然而感官上对伽萤没有任何的陌生感。
之所以会这样，陶镜染自身也明白，是他时刻在关注着伽萤的消息。
自从发现在飞机上意外得到的画作是伽萤的作品，又通过周心美的生日宴目睹伽萤的一番作为，他对这个女孩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这种感情还算不上男女之情，更多的是遇到知己想要结识的欣悦，对天才的一种欣赏。
碍于两者之间现实中到底不算熟悉，他的日常又很忙，再加上关系上也有点复杂，也就没能真正认识一番。
直到仲老先生开口让他去给蓝鲸做艺术顾问，面上无奈，嘴上答应着好，心里其实是乐意的。
——一条真正结识巫烛的机会。
是的。
陶镜染觉得自己认识的人是巫烛，那个在飞机上偶得随笔化作的签名。
巫烛这个名字对他留下深刻印象。
无论以前的伽萤是怎么样的，从发现她是巫烛后，那他认的就是巫烛。
对于即将到来的正式见面，陶镜染镜片后的眼睛流露几分愉快。
这时手机响起，他看到来电备注，那点愉快就隐没下去。
沉吟了两秒，陶镜染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女生软柔的声音，“师兄。”
陶镜染作为一个艺术家，和仲老先生不一样，他在人际方面相当了得。
只凭一声称呼就听出来女孩的嗓音是刻意放软，透着隐藏得并不那么好的讨好。
“心美。”陶镜染语气和往常没什么差别的答应道，“有什么事吗？”
打电话来的人是周心美，自生日宴之后他们就有段时间没联系过。
这次突然来电话，陶镜染不觉得是心血来潮的问好。
果然，他听到周心美下句话就暴露了目的，“你要来广安市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好久没见师兄了，我请师兄该吃饭。”
一口一个‘师兄’叫得自然欢快。
陶镜染心想，这孩子大概忘记了以前还会遮掩一下，喊完‘师兄’就要装作害羞口误的。
对周家发生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毕竟老师和梅月柔的关系不错，是把这对母女放在心上了的。
周家出事后，梅月柔就联系过老师，老师就算在失望也在其中找关系帮了忙。
虽然那些人都给老子的面子，没有给老师难看，可到底还是让一向骄傲的老师放下身段了。
想到这里的陶镜染眼底划过冷光，听着电话里周心美依旧套近乎的亲昵语调，只觉耐心即将殆尽。
以前对周心美的感官不算多好却也差不到哪里去，只觉得女孩子虚荣了点，但这对小女孩来说也不算太大的毛病，无伤大雅就可以原谅。
然而虚荣变成虚伪，自傲变成自大，不甘示弱变成嫉妒成性就惹人讨厌了。
“不用了，我去广安市有事。”陶镜染淡淡道。
周心美听不出他话里的疏离般，嗔怒道：“再有事也是要吃饭的嘛，还是说师兄是不想和我吃饭吗？”
只听那上扬的语调和矫揉做作的鼻音，脑子里就能想象出女孩说这话时撅着嘴唇，一副你要敢说是，我就跟你闹的撒娇娇俏模样。
陶镜染的不耐已经流露在脸上，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把那句‘没错’说出口。
他内敛的性格和素质终究没能把这话直接说出来，给女生留点面子，只要懂事的都该明白他的意思了。
“抱歉，行程时间上不方便，而且和我这样沉闷的人吃饭会很无聊。”
“怎么会，师兄就喜欢开玩笑，那就这样说定了，到的那天我去接师兄吧。”
听完这句话的陶镜染彻底失去耐心。
“那我不打扰师兄了，到时候见。”
电话挂断。
陶镜染放下手机，讥削的望着结束的手机屏保界面。
是他平时表现得太温和没脾气了吗？
还是那对母女以为有老师在就可以为所欲为。
无论是哪一条都触犯到了陶镜染的底线。
“叮——”
手机跳出个弹幕提醒。
来自社号被人艾特的动态提醒。
陶镜染看到艾特他的人是周心美的社号，弹幕出来的片段内容写着欢迎师兄来广安市……
陶镜染眼神彻底转冷。
“愚蠢。”
秘书走过来就听到这句话，小心翼翼看向陶镜染的侧脸，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本事把陶老师惹成这样。
陶镜染转头看向秘书时，表情已经恢复些许温度，“怎么样？”
秘书道：“和蓝鲸那边联系后，那边的意思是伽小姐近期正好会来朝京市，所以不麻烦老师您亲自走一趟，伽小姐到达朝京市后会和老师您面谈。”
陶镜染神色由阴转晴，被周心美搅坏的心情治愈了些。
秘书道：“另外，蓝鲸那边向您表示谢意。”
陶镜染点头，若有所思。
这样一来的确没必要多此一举的去广安市了。
秘书安静站在边上。
陶镜染忽然说：“面谈之后再说，先在网上把这事落实了。”
秘书惊讶看了陶镜染一眼，提前落实入驻乙级拘留任职，这事怎么算都对陶老师不利，合约条件福利方面都还没谈。
可上头发话，秘书只有照做。
她正打算去办，刚动又被陶镜染叫住。
陶镜染说：“我亲自来。”
秘书：“……好的。”
秘书偷偷摸摸望一眼陶镜染：莫非陶老师也是蓝鲸粉？
陶镜染亲自联系上蓝鲸，刚接他电话的是蓝鲸这边的秘书，然后转接到李沐晴，再送到了伽萤的手里。
两人头次在电话一对一交流，意外的合拍。
——这是必然的。
一个心甘情愿要任职，一个乐意之至的人才加入。
一个功成名就不缺物质，一个对人才一向大方。
先发了个电子版合约给陶镜染看，陶镜染几分钟后就给了准确答案。
这事就这样妥了。
陶镜染在电话笑道：“我就是个小虾，等蓝鲸升甲，老师会亲自来。不过，我这个小虾也能先在官方占个名。”
伽萤道：“那可不止官方。”
出于对陶镜染大方坦诚的好感，和他签约本就是件好事，当天蓝鲸俱乐部官方就发了通知。
……
周心美不是专业艺人偶像，不过画家同为艺术家圈子，她的社交号在她有心的维护塑造下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号，原先粉丝就有近百万，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她的曝光，粉丝又增长突破了百万。
不过这种增长显然不是红而是黑。
一连多天她的社号下面都能看到黑子难看的评论。
有句话说得好，正极必反，负负得正。
备受打击的周心美在家里几番生变中，反倒不再憋着自己在房间里发疯，而是走出房间开始想办法重新站起来。
原先周仁言给她安排出国拜访国际老师时，她还觉得父亲抛弃她各种不满，等这种机会失去才知道后悔，可是后悔也没用了。
现在周仁言落马自顾不暇，梅月柔也顾不上专心做好母亲贵妇人，想办法走关系。
整个家里的氛围和以前截然不同。
周心美心里是惶恐的，可是又诡异的有种病态的痛快。
痛快没人管着她了，痛快她做的事曝光了，大家都被她震惊的样子。
你们不是喜欢伽萤吗。
我干的事还比不是伽萤干的一点半点呢。
有那么一瞬周心美是觉得曝光一身轻的。
谁能说一直装得温柔善良不是一件累人的事呢。
有时候有脾气都不能发出来有多不爽，谁又能明白。
倘若周心美一次想通了，不再带着面具做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低调个几年，很多事情该过去就过去，该遗憾就遗忘了。
可是她负负得正恢复精神后太着急，发现陶镜染的消息后，立即想到利用陶镜染和背后的仲老先生做靠山，给自己洗白。
仲老先生是名声在外的艺术家，或许很多年轻人并不那么了解，可是去查一查就能明白他的咖位。
陶镜染就不一样了，年轻，优秀，斯文的长相，让他在圈内外都有一定影响力。
有着两位的关系，周心美的身价随之高升，看在两位的份上，一些媒体也该懂得收敛。
她在网上艾特完陶镜染，就开始联系媒体，让对方写通稿。
通稿的内容主要宣扬她和两位关系，再暗地里引导群众，意思身为两位都看中的人，怎么会真的坏心呢，肯定是所谓的受害者先干了不可原谅的事，才引起周心美的爆发。
否则以周心美的身份地位，何必干这种显然对自己不利的事。
不得不说周心美也不是傻的，她没有打算否认已经曝光的事，而是引导群众思维。
一旦她的计划成功，黑转白不是空想。
可惜她还是太着急也太自我，仲老先生和陶镜染往日对她的好，被她认为是必然。
在仲老先生刚帮过她们还不知道先感恩，一心钻进黑泥里，还想拉着两位一起进去，再踩着两人上位。
也难怪陶镜染被激怒。
这根本不是一顿饭吃不吃的问题。
刚联系完媒体那边的周心美打开自己的社号。
评论区里一如她料想的景象。
“心美的师兄竟然是我镜染男神！”
“刚在陶老师那边过来，原来陶老师是专门为女神来广安市。”
“吃了好大一个瓜。”
“咦？周心美竟然喊陶老师师兄，那不是说她的老师是……[惊呆]”
“黑子们过来瞧瞧，我就说我女神人美心善还有才！”
周心美脸上有了笑容，手指一划，网页自动刷新，评论区最新评论和最热评的画风突然变化。
“哈哈哈哈哈！[链接]”
“xswl！心疼我陶镜染老师：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这叫什么？打你脸都嫌你不配，你自己还非要把脸送上门。指路蓝鲸俱乐部，我萤爹伽萤。”
对现在的周心美而言，蓝鲸俱乐部和伽萤几个字就好比噩梦。
一股不祥的预感冲击她的心灵。
手指发抖不敢去点开链接，只见评论还在不断加多，那数字变化速度之快是之前的几倍。
周心美的表情僵硬，自虐一样最终点开蓝鲸俱乐部官方社号。
最新发出的动态正是和陶镜染的签约通知。
周心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再点开陶镜染的社号页面里。
只见陶镜染已经转发这条，并表示不用再去广安市了，期待和伽萤在朝京市见面。
一股凉气直冲头顶，然后浑身力气抽离般，周心美瘫软在椅子上。
她目光暗沉无神的望着电脑却仿佛没有焦距。
逐渐的，这样的眼神一点点凝结怨恨。
为什么！！？
梅月柔疲惫的刚回到家，楼上传来什么重物砸碎的声音，让她刚没放松的精神弄得一紧，额角抽抽的疼。
抬头往楼上看去一眼，梅月柔依旧娇美却明显憔悴了的脸浮现烦躁，让整个人的气质也打折了好几分。
“夫人，要准备茶点吗？”佣人以为梅月柔会和往常一样去看周心美。
梅月柔冷淡道：“不用。”
然后头也不回走向自己的房间。
佣人愣在原地。
……
《有邪》剧组。
最近按照子车乡的意思调整拍摄进度，谁都看出来子车大导演是想先把蓝鲸三人的戏份先拍完。
引得大家看蓝鲸俱乐部三人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作为男主角燕忱书都没这么大牌搞特殊。
不过人家能让子车大导演为他们搞特殊也是人家的本事。
有这样的想法不止一位，对蓝鲸三人的态度也更谨慎些。
这些变化却没给蓝鲸三人带来什么影响。
秦赫是粗线条没发现，另外两个则是知道了也不在意的视而不见。
今天秦赫的戏份刚拍完耍着手机，抬头见苏牧野也结束了，连忙招手让他过来。
苏牧野的妆还没卸掉，一身女装也自在的很，一上路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坐在秦赫面前的桌子上，“干嘛？”
秦赫道：“哎！又来一个抢老板的。”
苏牧野看到他手机里伽萤社号的页面。
能让伽萤亲自通知表示欢迎的人。
他眯了眯眼。
语气随意。
“你这话让人误会。”
也就他们自己人知道自己人。
秦赫就是粗线条，最崇拜伽萤。
说是抢老板的，实际上的意思却是郁闷又多一个人抢伽萤的注意力。
这注意力分给别人，给他的不就少了么。
虽然这样解释起来也挺让人误解。
秦赫继续翻着手机，“老板最近好像也要去朝京市啊。”
苏牧野注意到他的用词，“也？”
“啊？”秦赫似乎才发现自己感叹暴露了什么。
苏牧野斜目，“你最近想去朝京市？”
只看秦赫脸上一瞬的变化，苏牧野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看秦赫这样好像还有点纠结想瞒着干什么。
本来对别人隐私不感兴趣的苏牧野，向前倾身，眯着的眼睛透着犀利的光，“你想瞒着什么？”
秦赫：“哈？没，我没打算瞒着啊，就是……咦，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