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方芩却站起身：“我帮你送过去吧。”
“你.....”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乎。”
贺昭歉疚的表情落入方芩眼底，他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方芩却直接将他手中的文件拿到自己手里，朝他笑了笑：“快去吧，车祸可不是小事。”
“好，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方芩说完，贺昭便急匆匆的走了。
看到贺昭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方芩才有时间看一眼这份文件。
被塑料封皮包裹着的A4纸封面上，大大的写了四个字。
投标书。
方芩心脏忽然漏掉了一拍。
她知道，这绝对不是最终的投标方案，但绝对是赵君先的竞标小组努力了将近一个月才出来的结果。
鬼使神差般，她翻开了那份文件。
十分钟后，她乘坐电梯到三十八层，赵君先的办公室。
方芩站在办公室门口，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后，方芩才推门走进去。
赵君先并没有抬头，他英俊的脸藏匿在文件下，只说了一声：“放下吧。”
方芩缓缓的将文件放在他办公桌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赵君先抬眼，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她。
“怎么是你？贺昭呢？”
“贺秘书家里人出了车祸，他就让我来送。”
赵君先很不满贺昭的做法，但也没在方芩面前说什么，只是俊眉皱起：“行了，你出去吧。”
方芩正准备离开时，赵君先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司最近有很多你和贺昭的传闻。”
“虽然寰宇并没有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注重公司形象。”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尤其是，其他的传闻，我也听到了不少。”
方芩背对着他，直到他说完，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赵君先道：“我知道了，赵总。”
赵君先盯着她，眼神十分犀利：“你说你知道了，是不是代表着，传言也有真的部分存在。”
方芩说：“我没办法去控制每个人的内心，他们怎么想我，怎么说我，全都是由他们，如果是真的，那我澄清了没用；如果是假的，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一番话下来，赵君先倒是勾起一抹笑，饶有兴致的开口：“身处舆论漩涡，你还能保持这样的镇定，实属难得，我大哥真的是没有看错你。”
最后一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方芩并未来得及深深体会赵君先话里的意思，赵君先就打断了她的思路：“这件事，你跟你的直属上司说过吗？”
方芩一愣，回答道：“没有。”
赵君先挑眉：“他作为你的上司，因为下属的原因，脏水都泼到了自己身上，他都没有任何动作，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我该怎么理解呢？”
他喉间溢出淡淡的笑，剑眉星目的男人看着方芩：“方秘书，他最近都在干什么？”
方芩始终恭敬的低着头：“抱歉赵总，赵董的私生活，我不太清楚。”
“看来谣言有一点又被证实了。”
赵君先站起身，似乎要与她长谈，他走到方芩面前，锃亮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方芩的视线内，出现了她的倒影。
“方秘书和赵董离心，赵董将所有重要的事都交给了秦秘书。”
他复述了一遍后，看着方芩：“方秘书，我说的对不对？”
“真是可惜了，方秘书跟在我大哥身边五年之久，都抵不过一个刚刚上任的秦征。”
赵君先佯装惋惜的样子，其实嘴角却勾着嘲讽的笑。
方芩此时抬起头来，就能看到被之前被赵冷易称作“无心事业”的赵三少，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那是得意而又不屑的笑。
方芩在赵君先面前也露过几次脸，几番相处下来，深知这位赵总有多么的虚伪与善变。
商场上的人都是如此，赵冷易不也是么。
“赵总言重了，秦秘书比我能力强，赵董相信他，也是正常的。”
赵君先听她语气，似乎还在维护赵冷易，在心底冷笑一声。
“方秘书说的对。”
说完，他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出去了。”
“好的，赵总。”
从赵君先的办公室出来后，方芩感觉到自己的背部出了许多的冷汗。
浸湿了衬衫。
她正准备走，迎面看到了贺昭。
他急切的走到了自己面前，问道：“赵总在里面吗？”
“在。”
“你送完了？”
问完，又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关怀道：“没事吧？对不起，我不该麻烦你。”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嘛。”
说完，方芩又道：“我进去的时候，发现赵总似乎因为是我来送文件十分不开心，你还是进去和赵总解释解释吧。”
贺昭这才想起，他拍了下脑袋：“看我，你说得对，那我....改天请你吃饭，我先进去了。”
“好。”
贺昭打开门，发现赵君先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贺昭下意识想去抹下额头上的汗，但又碍于是在上司面前，于是只好低着头：“赵总。”
“亲戚出车祸？”
贺昭的头低的更低了些。
赵君先站起身，走到百叶窗前，发现外面没有人后，才看着贺昭：“我怎么不知道，你在京市还有亲戚。”
“赵总，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赵君先瞪了贺昭一眼，冷笑连连：“你故意让她来给我送文件，打的什么名堂？”
“还有，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拿投标书了？”
赵君先将桌子上的文件指给贺昭看，贺昭看着自家老板，小声的辩解：“我.....我是为了试探....”
“你知不知道，万一方芩要是直接跟你撕破脸皮把这文件给了赵冷易，你觉得，以赵冷易的脑子，会看不出来你的手段？”
“贺昭你能耐了啊，做事都开始不跟我商量了啊？！”
赵君先脸色臭的可以，贺昭也知道自己这是一步险棋，没有提前知会赵君先，也是事出突然....
“对不起赵总，下次我会注意。”
赵君先白了贺昭一眼。
贺昭知道自己做的事的确太过冒险，一不小心就会被方芩识破，可方芩居然也信了，也不知是她太愚蠢还是对自己太过信任了些......
赵君先坐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敲打着茶几：“我让你盯着云梓，有什么进展？”
“云小姐自从上次去了医院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什么其他的地方，不过.....云小姐好像格外的关注舒窈小姐。”
赵君先皱眉，脸色难看的看着贺昭。
贺昭自知理亏，云梓能知道舒窈和赵君先的恋情，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不过，赵董的人也在监视着云小姐。”
“赵冷易要拿到遗嘱，就一定要娶云梓，云函不会同意的。”
贺昭点点头，道：“云函先生也打算在三天后回国。”
赵君先站起身，对贺昭道：“嗯，云函回国那天通知我，我得亲自去接机。”
“好的赵总。”
“行了，你出去吧。”
贺昭出去后，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
赵君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张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老照片了，但上面的人脸却十分熟悉，因为，那是十几岁的舒窈和舒稚的合照。
女孩站在舒稚身边，笑容灿烂，而舒稚虽看上去面无表情，但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他嘴角微微上翘。
这张照片是匿名寄来的，赵君先不用想就知道是舒稚，他在挑衅。
赵君先神情愈发阴翳。
——
华灯初上，今天难得没有烦人的应酬，赵冷易亲自开车去了王玉的住处。
也是，他新得了佳人，总是新鲜着，自然也是宠着的。
王玉要给他亲自做饭，这倒是稀奇，赵冷易想。
他下了车，走进客厅，看到管家吴妈站在厨房外，担忧的开口：“王小姐，您别切到手了.....”
“王小姐，您小心点，带上围裙....”
赵冷易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厨房里的女人肯定手忙脚乱。
他走到了吴妈身边，吴妈被他吓一跳，但他是男主人，自然是不敢斥责，只是捂住了胸口，对赵冷易道：“赵董，您回来啦？这里是厨房，您小心油烟味。”
在吴妈眼中，赵冷易是精英人士，管理着两千多人的大公司，和王小姐不同，不过，看赵董还亲自来的架势，王小姐在赵董心里好像也有些不一样呢。
不过，主人家的事，哪里轮得到她一个下人说呢。
王玉听到了吴妈喊“赵董”，往外瞧了一眼，便看到了一个高大俊挺背影，他站定在厨房门前，多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王玉也羞怯的朝他笑。
赵冷易迈步要进去，吴妈又道：“赵董，厨房油烟味很重的，您.....”
“没事，你去忙你的。”
赵冷易轻描淡写的打断了吴妈的话，吴妈也不再说，他走到王玉身边，看到她手上被油溅到的痕迹，双手插兜，薄唇动了动：“家里有佣人，怎么还要亲自下厨。”
王玉倒是没看到他眼底的波涛汹涌，只是小声的替自己解释：“我听秦秘书说，你的胃不好，因为总是去应酬，而应酬又难免被灌酒，虽然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没人敢灌你酒，但总是空着肚子喝酒对身体伤害也大，我想起之前，我妈妈也总是酗酒，我也经常给她做饭，我就想着，帮你调理下身体。”
说完，她抽空看了一眼赵冷易，小心的问：“怎么了？你....怕不好吃吗？”
“秦征的话愈发多了。”
他只说这么一句，王玉拿着铲子的手下意识一顿，她急忙看他：“不关秦秘书的事，是我自己非要问他的。”
赵冷易听见她的话，勾唇笑了下，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不好吃倒掉就好，再说了，你亲自做的，怎么会不好吃。”
王玉脸上果然露出甜美笑颜：“你出去吧，我马上就做好了，这里油烟味很重。”
“可我倒是闻到了一股香气。”
他眼神灼灼，像是下午在办公室里，他抱住她身体，凑到她颈间轻轻的嗅，然后轻叹一句“好香”。
暧昧撩人。
王玉脸颊红了红，赵冷易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肉，戏谑的盯着她，缓缓开口道：“我是说这个香味，你在想什么？”
“你——”
王玉无话可说，也深知自己说不过他，便索性不说。
接着，便听到似是从他胸腔中溢出来的低沉笑声，悦耳好听。
他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
“脸都红了。”
王玉看着他颀长身躯终于离开了这块狭窄地方，松了一口气。
从厨房端着菜和碗筷出来时，王玉没看到他。
她坐在餐桌前，安静的等。
直到听到楼梯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看到他湿漉漉的黑发垂在额头前，应该是洗过澡了。
想来，一向爱干净的赵董在厨房里那种环境里待够五分钟已是极限，若是让他带着味道一同与自己吃饭，想必是无法接受的。
赵冷易坐在了王玉身侧，他看着她被烟熏红的双颊，声音徐徐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关怀：“辛苦你了。”
王玉看着他双眸，亮晶晶的：“不辛苦呀，这是我愿意的。”
赵冷易长指拿起筷子，还没等他动作，王玉就已经帮他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在他碗里：“你尝尝。”
他听到她有些紧张的声音。
赵冷易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王玉就一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头一次，赵冷易被盯的很不自在，好不容易等他咽下去，王玉急切的问：“怎么样？”
赵冷易瞧着她期待的眼神，说：“很好吃。”
“你别骗我，真的吗？”
男人郑重的点头：“真的。”
王玉便欢喜的笑起来：“我就说嘛，我是个小天才。”
赵冷易无奈而又宠溺的看着她笑：“是啊，所以小天才，可以开饭了吗？”
“可以了！”
王玉蹦蹦跳跳的去厨房盛饭。
赵冷易看着她纤瘦背影，笑着摇摇头。
......
万虞惶恐不安的度过了一个星期，终于，等到秦征的通知。
她看到手机上的那条短信，这才放下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