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空间。
白茫茫的天空下，凌尘心底的感触久久不能平息。
任何一个时代的安宁，都是无数先辈用鲜血和性命换取的，以前是这样，如今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时代更迭，硝烟无声，传承不灭！
“凌尘。”
忽然，一个声音在英灵空间响起。
凌尘茫然抬头，只见无数英灵起身，对着空间深处微微拱手后缓缓消失了。
“哗～”
下一刻，周遭环境陡然变幻。
这是一个幽静小院，莲塘里三尾游鱼，一旁桃树盛开着粉红花瓣，清香宜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凌尘一怔，而也就在这时，面前忽然多了一张石桌，一个中年人凭空出现，就坐在他对面，笑吟吟的道：“辛苦了，坐下喝杯茶吧！”
凌尘瞳孔陡然一缩，谁?！
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寻常七品恐怕都没办法无声无息靠近。
一瞬间，凌尘下意识想动手，但却在下一刻镇定下来。
敌人?
不！
这里是英灵空间，是比魔界通道更加隐秘的地方，从理论上来说，妖王恐怕都无法在不惊动院长的情况下进入。
更何况，刚才英灵们是在对谁行礼?
“前辈……”
“先坐，有什么话慢慢聊。”
中年人笑着给凌尘倒上一杯茶。
见状，凌尘默默坐下，但警惕并未放松。
石桌上，茶水热气升腾，中年人倒完茶也没急着说话，这让小院内陷入了安静。
终于，凌尘忍不住了，“前辈……”
“这是宿命！”
“嗯?”
他刚开口，中年人也同时开口。
凌尘愕然，而中年人把玩着茶杯，脸色逐渐变得郑重，道：“凌尘，你记住，今日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日后不再流血，命运从来都是公平的，如今我们付出的一切，将来终有一日会在你们身上得到回报，切记，万万不可辜负！”
“咚！”
万万不可辜负！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鼓猛的在凌尘脑海炸响。
凌尘张大了嘴巴，耳边不断回响这六个字，同时眼前闪过大战的一幕幕，内心原本沉重的郁结，竟在这一秒随着六字入耳渐渐化开了。
“呼呼呼……”
凌尘大口呼吸着，就好像看到了那一张张将来只会出现在回忆里的熟悉面孔，正一脸无所谓的笑道：
小子，生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好活下去吧！
牺牲。
是为了这个时代。
同样，也是为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你们！
“呼～”
良久，凌尘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精气神合一，六品巅峰妖气自主爆发，妖力无缺，浑然天成。
同一时间，中年人欣慰的表情一顿。
六品巅峰?
不……不是说六品吗?！
还有，这股浑圆一体的妖力……
忽然，凌尘起身，浑身阴郁一扫而空，拱手恭敬道：“学生，多谢梦明王前辈解惑！”
“嗯……嗯?”
没时间多想，见凌尘状态恢复，中年人本来还挺欣慰，结果下一秒就很意外了。
对此，凌尘笑道：“前辈的声音，学生还有些印象。”
首先，能让众英灵行礼，连杜文那位半步妖王都不例外的，也只能是妖王了。
而英灵空间和自己有关系的妖王……
梦明王，英灵空间妖王级英灵，幻梦阵眼创造者！
当初凌尘进入幻梦阵眼开启梦境历练时，杜文曾简单介绍过。
并且，在梦境苏醒过后，离开英灵空间时，这位还传音赞赏过自己，那声音和这位的声音一模一样。
以此推断，中年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凌尘说完后，小院安静得有些古怪。
声音?
梦明王神色怪异，现在天才猜人身份都这样别致的吗?
算了！
摇了摇头，梦明王道：“难怪院长对你赞赏有加。”
“院长?”
凌尘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梦明王见自己怕也和院长有关吧?
那位，恐怕也很担心自己的状态……
见凌尘沉默，梦明王自然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说道：“你进来之前院长的确打了声招呼，不过更多的是我原本就想见见你。”
“见我?”凌尘抬头，有些不解。
“对，幻梦阵眼还记得吗?”
“当然！”
凌尘神色一正。
幻梦阵眼，梦明王缔造的传奇阵法！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幻梦阵眼就是个平民级作弊器，以梦境为媒介，入梦经历虚幻人生，让入梦者潜意识去战斗、历练和体验成长，醒后再融会贯通，无异于分身刷副本，合体享双倍经验，想想都恐怖。
凌尘能够百分百掌控自身妖力，以及能越级战斗，都和当初的幻梦阵眼经历有关。
此刻，凌尘正感叹幻梦阵眼的神异时，突然一个激灵让全身汗毛竖立，猛的转头看向梦明王。
这位模样很俊朗，脸上带着些许惊叹和笑容，但给人的感觉却如梦似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诡异的不真实感。
梦明王见凌尘脸色瞬间就变了，顿时眼睛微眯道：“想到了什么?”
“……”
凌尘没说话，心底却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他知道了?
不会吧！
但……说不定，他毕竟是幻梦阵眼之主，而且当初他也参与过维持阵法……
刹那间，凌尘脑海闪过无数个想法。
当初自己在梦境中苏醒清醒意识，意外解决了幻梦阵眼最大的弊端，避免产生第二人格，这到底能不能被其他人知晓?
要知道幻梦阵眼本就逆天，相当于让人多一次人生经历，如果再解决第二人格问题，幻梦阵眼岂不是能批量创造强者?
到时候，说不定连七品大妖都能人工制造！！！
“咯噔。”
想到这里，凌尘心头猛的一震。
没由来的，背后冒出一阵冷汗，一种莫名的忌惮感凭空浮现。
“怎么了?”梦明王见凌尘脸色不对，当即问道。
“啊，没什么，前辈说幻梦阵眼……怎么了?”凌尘搪塞了过去，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不是信不过梦明王，而是兹事体大，有些东西一旦出点问题，谁都负不起责任。
梦明王看着凌尘，他知道凌尘恐怕有些话没说，但想了想也没追问，一抬手，一枚光点在掌心浮现。
凌尘心绪本来还挺乱，但就在光点浮现的瞬间，整个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无他，只因光点散发出来的气息，和自己同源！
“这是……”
梦明王道：“凌尘，梦非真实，但却是潜意识的折射，每个人对梦境的感悟都不同，而这便是当初你从梦境中苏醒后凝结的梦境感悟。”
“我的感悟?”凌尘一惊。
“是。”
梦明王点头，但脸色很快就变得凝重，“我以梦入道，修梦之一道数千年而成妖王，可古怪的是，尽管我观遍天下无数梦境，却依旧无法参透你的感悟……”
匪夷所思！
难以置信！
一位以梦入道的妖王，竟然无法参透一个中三品小妖的梦境感悟！！
梦明王后面还说了很多，但凌尘没注意听，那些专业名词听得他脑仁儿疼，只要自己的梦境没暴露就行。
“不过……”
忽然，梦明王若有所思道：“凌尘，你的感悟很古怪，就好像你的梦境内存在真正的生灵，和潜意识构造体截然不同的真实生命。”
“！！！”
一瞬间，凌尘内心狂震。
卧槽！
真的假的?
“前辈……”
不行了，凌尘硬着头皮开口，但下一刻却被梦明王打断。
“你的感悟很特别，我在众多妖王梦境感悟中都不曾感受到那种特殊，尽管很微弱，但真实生灵存在于梦境……虚幻和现实怎么可能有交集……”
“天方夜谭！”
“但是……绝对吗?”
“如果能看到你的梦境，兴许我能够抓住些什么……”
还抓住些什么……
凌尘人都傻了，你已经抓住最关键的点了！
这一刻的梦明王宛如魔障了一般，瞳孔中不断倒映出一幅幅画面，而他自身更是陷入了某种奇特的状态，以凌尘的感悟为起点，不停进行梦境推导。
看着他这样自言自语，凌尘眉头渐渐聚拢。
说吗?
告诉梦明王，他曾在梦境中清醒，他是自身意识入梦，而非潜意识入梦?
可是，说了之后呢?
会有什么后果?
凌尘难以想象，而且他并不知道，梦明王虽然无法洞悉他的感悟，却能够感受到这份感悟对自身妖修一道的重要性，这份来自后辈小妖的感悟，已经被他认定为自身的机缘和梦之一道的延伸！
那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能借此复活一样……
“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尘长长吐出一口气。
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梦明王，仿佛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深吸一口气，凌尘沉声道：“前辈，从理论上来说，梦境中不存在真实生灵，一切都是虚幻，可如果入梦者在梦境中令自身意识苏醒……”
“轰！”
话音未落，小院内一股恐怖的气息突然爆发。
梦明王猛的抬头，瞳孔中映出无数梦境，他直勾勾盯着凌尘，喃喃道：“梦境中……苏醒意识?难道……虚幻中的生灵……梦境与现实的交点……”
“砰。”
一刹那，小院如同镜面破碎。
混乱间，凌尘被一道空间裂缝吸入，眼前世界瞬变，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自己已经踩在了洁白的云灵土上。
“还好吗?”
恍惚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凌尘愕然看向四周，竟然已经回到了英灵空间，转身就看见杜文几人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
定了定心神，凌尘道：“没事，只是刚才……”
话音一顿，因为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梦明王似乎……已经明白了?
“没事就好。”
“吓死我们了，梦明王大人的幻梦空间突然炸裂，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看样子是大人有所收获了，而且……收获还不小。”
这句话一出口，几人齐刷刷看向凌尘，有意外、有惊喜、也有不敢相信。
毕竟只有他们几个最清楚，这段时间梦明王对凌尘那份梦境感悟有多执着，几乎每天都会找他们五人谈话。
“呃……”
被五个强大的英灵盯着，凌尘后背有些发凉，龇牙道：“前辈，你们这是……”
不用想，单从气息来看，其他四人和杜文同样强大，都是半步妖王级别，大概率就是当初为自己开启幻梦阵眼的几位。
“行了行了，别多想，只是好奇，你到底和梦明王大人说了什么?”杜文说道。
的确很想知道！
因为他们五个当初只不过是主持了阵法而已，事后就被梦明王天天找去喝茶，而凌尘才来了多久?连幻梦空间都炸了，这得多激动才能让一位顶级王者失去对力量的控制?
闻言，凌尘也不敢实话实说，笑着道：“也没说什么，或许是梦明王前辈自己悟到了什么吧！”
“……”
“啧。”
“呵。”
杜文几人听了明显不信，但也没准备追问，免得天天去喝茶。
“好了，看样子梦明王大人得闭关一段时间了，另外你小子这次……做的很好！”
杜文看着凌尘，一脸感慨，同时语气里也充满了赞赏。
不只是他，其余四人同样如此。
如果没有凌尘，何止生灵涂炭，万妖空间都将不复存在！
“都是老师们的功劳。”
凌尘摇了摇头，转头看了眼那一块块崭新的墓碑，那场大战的惨烈，只有经历者才会明白。
杜文几人对视一眼，他们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但生前所经历的并不少，不难想象那硝烟弥漫的样子。
“都过去了。”
沉默片刻，杜文道：“历史不会被改变，能被改变的只有当下和未来，这是属于你们的时代，可以按照你们的想法创造。”
“凌尘明白。”
“那就好，这里你就放心吧，最快数年，你就可以再见到他们。”杜文也看了看那些新墓碑，也许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更热闹一些了。
“嗯。”
凌尘释然了不少，英灵……也许是个不错的归宿。
没聊太久，此间事了，在杜文几人的注视下，凌尘径直踏入空间通道离开了。
而等他离开后，五人脸色齐刷刷一变。
”我……修炼似乎出了岔子。”
“我也是，感知出问题了，连眼神都不太对劲。”
“妈的，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半天前院长才传信说他是六品，怎么一转眼就是六品巅峰了?这年头修炼这么简单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
外界。
艳阳高照。
万妖塔顶，空间通道忽然开启。
凌尘刚走出来，都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下温暖的阳光，就见淇岚助理一脸严肃的走上来，说道：“凌尘，准备一下，去地球江州市。”
“啥?”
凌尘一愣，去哪儿?
淇岚还没开口，三道破风声由远及近。
三位主任一身正式衣袍出现，气息内敛且强大。
祁涵开口道：“没时间详细解释了，万妖空间的动荡影响了和我们相连的人类江州市区域，人类灵术使高层联系我们交谈，本来出使人类强者这件事应该由我们来出面，但院长离开前特地安排带上你。”
“带我?”
凌尘嘴角一抽，巧合?还是……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有什么路上再说，走吧！”这时，炎枫主任挥手，一枚玉印飞出，开启了一条空间通道。
见状，凌尘也知道推不掉了，单手一翻，一张面具出现在手里。
幻灵面具！
虚空广场的存货虽然毁了九成，但妖兵、几枚妖丹以及道梦莲这几样东西还在。
带上面具，面部肌肉一阵变幻后，凌尘身形再度拔高，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气质型中年大叔，同时六品巅峰妖气荡开。
“……”
一瞬间，塔顶气氛有些古怪。
祁涵看了看天虎林战，只见这位壮汉的眼皮狠狠跳了跳，毕竟凌尘这变化……他们几个见多识广的大妖硬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还有就是那六品巅峰的气息……
二年级！
他还是个二年级的孩子啊！！
几人同时暗戳戳吸了口气，也没说什么，以凌尘仅靠一己之力就将和天妖殿的仇恨值拉满这件事来说，出门是该谨慎些。
很快，四人进入空间通道。
等他们走后，淇岚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院长去哪儿了，这一次出使灵术使恐怕不会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