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书房时，林南轩与左司翰擦肩而过，猛然停下，左司翰咬着牙：“我可不允许你，随便对我的妹妹们发火。”
回应他的，是林南轩的无视。
“哥？我多管闲事了吗？”左肖潇抬头看着左司翰，想哭又不敢哭。
低着头，左司翰皱着阴柔的眉眼，没有说话。
一道欣长的身影罩在她的身前，余光扫过他袖口的血迹，曹峥嵘慢慢放下毛笔，舒了口气。
林南轩先开口：“你的调令下个月就会下来，好好回南京，那边比较适合你。”
“你的意思是，这边不适合我？”曹峥嵘挑眉，咬着声音道：“我看你是要疯魔了！”
眉眼一蹙，林南轩开门见山：“婚我是不会结的，从小到大，我只把你当妹妹。”
曹峥嵘冷笑，不以为意道：“那你就孤独一辈子吧，你不是从小就这么打算的吗？但凡你敢变主意，我就让你后悔。”
槽牙暗咬，林南轩念着那些小时候的情份，再次劝道：“你本该是比我还无情的人。”
“不，事情证明我没你无情。为了个小丫头，族规家训全忘干净了。”女人的语气，全是对他的质疑，“我就不信，你还敢对我怎么样。”
“你知道，我不会轻易对你怎么样。”
“那你就继续忍着吧。”嘴角一挑，再次拿起毛笔，女人明显油盐不进：“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忍多久，是不是真能像之前答应我的那样，再也不会去招她。”
很明显，林南轩快忍不住了。
现在他满脑子里，都是那丫头的眼泪。
“我忍不了多久了。”他实话实说。
女人手一顿，眸底掠过一抹伤痛，抬头笑了下，带着几分苍凉：“好，我等着那一天。”
凭什么一起被订下亲的两个孩子，他说不认就不认，她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用力呼吸吐纳，曹峥嵘一瞬扔掉手中的毛笔，宣纸溅满黑色的墨汁，氤氲开来，就如同她糟糕的心情一样，顷刻就要溢满。
“峥嵘，不要做出格的事，不然你调去的就不是南京了。”林南轩满是警告。
“怎么，你还想把我调到天边，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曹峥嵘唇线紧绷，指着外面坐在沙发上抹眼泪的左肖潇，大声质问：“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从小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妹妹，在哭，为了个外人。”
没有回头，林南轩继续看着女人，“在你离开前，我会跟她保持距离的。”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我是不会离开的。”说着，曹峥嵘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甩在他的眼前。
林南轩眼眶一怔。
“一份不少，全在这了。”
瞬间，林南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调令被拦下来了，曹峥嵘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曹峥嵘欣赏他遇到事情时的冷静。
男人眼波无痕，抬头看着楼上，如果不是这件事，他都快忘了，爸妈去世后，现在当家的是曹家，他冷冷笑了下。
刚要上楼，却见一位老者从楼上走下，说了句：“他老人家已经休息了。”
很显然，干爹没想见他。
窒了窒，林南轩凝着曹峥嵘，道：“我会继续调走你的，这次哪怕不是南京，我也要调走你。”
曹峥嵘一咬牙：“很好，你敢惹毛我，我就敢拉你一起。”
到底还是说到了这一步，这是林南轩不想看到的，但很意外，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爷爷当年是对的，阅人无数的老人家，一眼就看透他是一个薄凉的人。
什么家族不家族，到了林家第四代嫡子这，早成了纸上谈兵的东西。
夜深且绵长，一道回归线拉开黎明。
一夜无眠守在车上的陈皇甫，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凝着东方黎明的到来。
徒地，门开了，黄澜姐登时推开车门。
缓步走出的女孩还是昨天那身血污叠加的衣服，脸蛋苍白，长发披散，眼睛似枯井一般幽深且没有生机，她面无表情，气质冰冷，昂首望向东方的娇小头颅，带着丝丝的萧瑟。
果然不管多难过，天照亮。
稀薄的光，打落在她的身上。她停下脚步，眸子渐渐坚决。
该怎么形容黄澜此时的感觉呢，她看着女孩冷漠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不是之前那个孩子了。
之前的那个孩子冷归冷，但还是有人情味的，不似现在，透着隐隐的狠。
而事实也证明，黄澜没有多想，之后的马舒雅，确实全面叛逆了。
她知道黄澜姐对她很好，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她跟黄澜解约。
人们骂她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工作回春后就甩掉了大恩人。
但黄澜却清楚，舒雅会这么做，全是因为要彻底甩开林南轩，因为自己跟林南轩的私下沟通，被她看穿了。
真是个决绝的丫头。
不做就不做，断就断得彻底。
新工作室的人，是她从幼儿园时起的一个同学，叫做欧阳皓皓，全面负责她的新工作。人们渐渐发现，之前那个不爱交际的女孩，开始出入各种饭局，各种绯闻满天飞。
那个女孩风格大变，圈内人说她一手毁掉自己洁身自好的标签，变得冷艳，变得撩拨，变得火力更足，看不惯就怼，实在不行就上法庭，将半个圈子搅的乌烟瘴气，完全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她却冷冷笑了下，之前她做得再小心，也不见那些人夸她一句，怎么这会倒来感叹她不洁身自好了呢？
真是可笑。
每天睁眼闭眼淹没在一片骂声中，一些人开始担心她的状态。
甚至有一部分从小就喜欢她的孩子们，开始劝她说，她性格太真实，不适合这个圈子。
她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她早就觉得自己不适合了，因为她不会说谎，不圆滑，更不会装淡。
采访时她回道，现在的重心，全在钱上。
一语轰动，她被骂成了马蜂窝。
但她没有说谎呀，难道一定要编得很高大上，她就是要还钱给他，这辈子都不再欠他的。
可欧阳皓皓却说，她不是不会说谎，是没有让她值得说谎的人。
因为她的作风越发激进，欧阳皓皓也没少跟着挨骂。不知道是不是和西方教育有关，高中后就到澳洲留学的欧阳，很是扛骂呢。
也因为她采访时时不时的一时兴起，得罪了大批的人，欧阳皓皓到处为她堵枪眼，游刃有余的。
毕竟从幼儿园起就是同学了，她也很舍得用欧阳。
不知不觉，她成了整个圈子里的公敌，以至于她凭和燕无杰的合作在国外得奖时，恭喜她的人寥寥无几。为什么呢，她支着额头想。
和她合作的是一个日本女孩，甚至还连累了在大洋彼岸的她。她的招黑力，也是无敌。
欧阳皓皓一条一条的提醒她，“因为你说，演员不敢用原声，不如把嘴捐出去。赚那么多钱还喊苦，真是臭不要脸。牛逼晒素颜，别他妈开着美颜还跟老娘睁眼说瞎话！”
“本来就是呀，还有，都三十岁了，就别扮高中生了呗，怪露怯的。”她一脸调皮向他眨眨眼，
“唉。”欧阳无奈摇头，倒也不是真生气。
其实她也是有朋友的，一些忘年的老前辈，就很喜欢她的直率和不娇气。
欧阳皓皓用鼠标击了下电脑屏幕，问她：“转了哟。”
“转吧。”
“好嘞！”
舒雅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城市忙碌的白天，微风扫过她的秀发，她的眉眼有难得的温和。
终于，把钱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