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份的晚上特别冷，零下的温度，覃衍双手插着口袋向后倚着车身。
他没有穿很厚的羽绒服，卓里光看着他都觉得单薄。
窒了窒，卓里推开了窗户，一阵寒风袭来，她连忙缩着身子裹了裹被子。
覃衍向上说了句：“关上窗户。”
卓里扒着头看下，眨了眨眼睛：“你去车上，不要小看北京的冬天。”
覃衍淡淡摇了摇头：“我没事，赔你的。”
卓里垂下眼眸，被他短短几个字搞得心乱如麻，事情都过去快六年了，他现在才想着来赔她。
事情都过去快六年了，他竟然还记得。
覃衍又说了句：“关上窗户。”
天寒地冻中，他的脸泛着冷白，说话有哈气。但很神奇，他并没有很狼狈。卓里这才慢慢的关上了窗户，坐在飘窗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她看着他低下头，点了几下手机屏幕。
紧接着，她的手机就响了：“你室友在，我不好上去找你，怕你室友撕了我，我还不能还手。”
卓里还真觉得，现在的杉杉会撕了覃衍。毕竟杉杉最近因为自己的事，也受了不少刺激。
卓里轻点屏幕：“回车上。”
覃衍秒回：“你心疼了？”
卓里哼了声：“那你继续冻着吧，反正是你说要赔我的。”
覃衍无奈摇头：“好。”
都听小祖宗的。
卓里继续坐在飘窗上，看着他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心想，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不该跺跺脚吗，他怎么一动不动，不会是冻成僵尸了吧。
没忍住，卓里又打开一道窗缝，问了句：“你还活着吗？”
覃衍抬起头，对她笑了下：“活着，没赔完你我不敢死，关上窗户。”
卓里又把窗户关上，玻璃上又有了哈气，她用手擦了擦。
覃衍由下而上望着他家小拧巴，明明心软得一塌糊涂，还总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傲娇得有点可爱。
他低下头，又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不用担心我，我小时候皮，经常被我爷爷罚光着屁股在雪地里罚站。有一次，还差点把小虫虫冻掉了。”
卓里额头黑线，就算知道他爷爷是部队里说一不二的首长，但这也太铁腕了，他不是独苗吗？
他爷爷是想断子绝孙吗？
卓里回道：“我才没担心你，你给我好好站着！”
看着手机微信，覃衍气笑了。
卓里光脚下了飘窗，不一会儿就又折了回来，覃衍发微信：“干嘛去了。”
这次卓里没有回他，而是裹着被子继续由上而下看着他，盯岗。
五分钟后，卓里又下了飘窗，再回来时，她打开窗户，举着两个热水器，往下一扔：“狗怂，接着！”
覃衍向前一步，将充好的热水带接在手里，暖暖地，暖到了心里。
卓里低着头，按住手机语音键：“我善良吧，美丽吧，上次你丢我出去时，可是连半条毯子都没给我。”
抱着两个暖水袋，覃衍将她的语音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
他再三确定，小拧巴的语气虽然傲娇，但却不怎么生气了。
她虽然有时候很浑，很野，但有些事她还是拎得清的，比如今天他去接蓝洁妮，别的小女生可能会无差别的很生气。但他家小拧巴，会先站在道德的至高点，觉得帮助人才是对的，然后才来气他。
他家小拧巴是那种特别仗义的女孩。
可有些时候，她就是太拎得清了，清到让人觉得有点心疼。
覃衍也按下语音键：“里里。”
卓里反复听着他那两个字，苏苏的，很好听，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他在搞什么，叫了她的名字就不说话了，害她觉得等了五分钟下文的自己有点沙雕。
卓里再次按下语音键：“你干嘛，怎么不说话了。”
覃衍回道：“没事，就是想叫叫你。”说完，他抬头冲她挑了下眉，竟是那般风流。
卓里单方面宣布，她又被狗怂撩了。
覃衍又发来语音：“不生气了？”
他可记得很清楚，六年前他将她丢出房间后，害她冻了一晚上，她可是整整跟他冷战了三个月，见他就跟见了空气一样。
所以这次他不敢耽误，他家小拧巴性格直，容不下隔夜气，有些事，一定要当天发现当天解决。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卓里当然知道覃衍说的生气是指什么，但她就是故意装糊涂：“我生什么气，我没有生气啊。”
覃衍像是很放心的语气：“那就好。”
那就好个茄子！卓里有些不满意覃衍得过且过的态度，她说不生气了，他还就真的放心了吗？
帮助邻居的轮椅女孩是没毛病，但他就不解释解释，他为什么要抱人家上车，还公主抱呢。
扶着不行吗？
将手机放在一边，卓里坐在飘窗上，继续监视着他。
本来刚刚还想让他回车上，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就让他冻着吧，那是他要赔她的。
又过去三十分钟，覃衍见他家小拧巴没再发来微信，就晓得她应该又卡在哪了。
覃衍发了微信：“你不睡觉吗？”
卓里：“睡，先监视你。”
覃衍：“我不会跑的，说了赔你就要赔你。”
卓里：“嗯！”
覃衍：“你千万不要消气。”
卓里盯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字，反复念了几遍，也没懂其中的意思，发了个“？”给他。
覃衍回了语音：“你要是消气了，我怕你放过我，你可千万别放过我。”
乍一听覃衍的语音，卓里：嗯，狗怂是想找虐。
可仔细又听，卓里沉默了。什么叫别放过他，他还要她怎样不放过他。
覃衍望着窗户里一动不动的身影，跟着思绪飘远。
卓里的头靠着墙，看着楼下的他。
突然就下雪了，零零星星的白，覃衍抱着她给的暖水袋，抬着头，突然打了个喷嚏。
卓里忍不住笑了下。
渐渐的，眼睛越来越沉，卓里小声呢喃着：“冷了，就回车上吧。”
……
第二天一大早，卓里听到了楼下一声车响，这才猛然惊醒。她在飘窗上围着被子窝了一晚，他还真在楼下站了一晚。
昨晚的雪不大，但也白了地。
卓里揉了揉眼睛，看着覃衍的车开向远方。才想起，今天是周一，他要上班。
总觉得之前总是懒懒散散的他，似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