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直到他自报家门，对方才不紧不慢的应了声，陈叶的心莫名悬了起来，有种今晚可能要谈崩的错觉。
“您是《九月梧桐》的导演陈叶导演？”
和麦克斯的冷意不同，他的女伴倒像是春日的和风，温暖的声音顿时驱散了所有寒意。
“是，你好。”
“真的是你！”女孩儿显得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些，“我超级喜欢您的《九月梧桐》！”
“谢...谢。”
“真的，看之前我完全没想到文艺片还能有这种叙事方式......”
女孩儿对陈叶的夸奖让他的思绪不禁回到了5年前，那时候他还满怀壮志，豪情万丈的想拍出具有独立思想的片子。
《九月梧桐》很小众，是他花了最多心思、用时最长且最满意的作品，可也是这部作品，让他赔得倾家荡产。
口碑好有什么用，一拿不到奖项，二拿不到市场，现在这个社会，能填饱肚子才是关键。
经次一役的陈叶，彻底抛去了艺术创作者的灵魂，选择了恰饭这条路。
彼时再听到有人谈起《九月梧桐》，他一时无限感慨，感觉像是那已然尘封的落灰许久的盒子，被人小心的擦拭一番，只为期待内里存放的灵魂再一次的绚烂。
“谢谢你。”陈叶是真诚的道谢，同时也想着要是能让麦克斯的女伴开心，那他是不是拿到投资的机会就会高很多？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禾棠甜甜一笑，“我是——”
“速九。”封辞抢过了她的话，说：“她是速九。”
陈叶一下愣住，花了半分钟才缓过神，看着禾棠一脸怔怔，“你是速九？”
感觉封辞捏了捏自己的手心，禾棠猜到几分，顺着封辞的话说：“对，我是速九。”
陈叶彻底凌乱了，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麦克斯要投三千万去拍一个跨行且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编剧的剧本了。
敢情是来撒狗粮的。
他突然有点饱...不，他很饿，这种狗粮可以多来一点！
“我看过你写的那个剧本，我觉得还是挺不错的。”陈叶斟酌着言辞，小心讨好对面两人。
“没事，您多提建议，您经验这么丰富，肯定比我看得透彻多了！”禾棠说得客气。
可惜由于封辞在场，陈叶始终都是些飘在上面的官方。
直到封辞大开金口，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陈叶才恋恋不舍地退开。
“你觉得怎么样？”封辞用手指绞了绞禾棠散落在肩上的头发，宠溺笑道。
“陈导可以的。”禾棠思索着说，“他是有才华的，只是这几年可能缺钱吧，我挺喜欢他的风格。”
“行，那就他吧。”封辞眼睛不眨，直接拍板，把禾棠吓了一跳。
“你别逗我？！”
封辞笑着捏捏她的耳垂，说：“别怕，我很有钱的。”
禾棠动动喉咙，声音有些干涩，“你投了多少钱啊，万一血亏？”
“你开心，就是赚。”
......这满是铜臭味的情话，真是要命的甜美！
禾棠的脖子又不争气的红了，可惜她看不到。
一切风光都被封辞尽收眼底，封辞不由得回想起下午的红裙，想着这脖间的粉红若是到其他地方......心头突然一阵燥热，他拦住路过的侍者，端起杯冰饮咕噜喝下，将将压下心头的火气。
“所以我们接下来是可以走......”
“禾棠？”
身后传来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让封辞和禾棠同时转过身。
是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但奇怪的是，封辞感觉到，在见到这个中年男人的一瞬间，禾棠整个人绷了起来。
“他是谁？”中年男人警惕的看着封辞，眼里满是审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禾棠的脸拉了下来，语气带着疏离。
“我是你爸，怎么没关系？”
禾棠冷笑出声，说：“那又如何？”
两人之间的气氛可以说是剑拔弩张，明眼人都能看出，禾棠和眼前这个自称禾父的人关系并不好，甚至是极差。
封辞不好插到两人中间说话，只好稍稍用力握了握禾棠的手，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支持。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互不相让，也不能说僵持，其实禾棠想走，但禾父拦住了她。
“你哥呢?”
“你想干什么？”禾棠眼露嫌恶。
《幸存》火了之后，禾父就曾经找上门来，希望一家团聚。好像生怕她和禾言看不出这是因为禾言能赚钱了才凑上来的。
听说这几年因为禾芷悠的精神问题，禾父和裴梦过得并不顺畅，就拿禾父来说，原本还算挺拔的身体，竟透着一股病气，两鬓还生出了些许银丝。
“我知道今天他也来了，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禾棠心里咯噔一下，但嘴上还是强硬，“我觉得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说着，就拉着封辞走。
禾父想拦住她，被封辞挡住。
一直走出禾父的视线范围，禾棠才惊慌的拍打封辞，“完了，我哥竟然也来了，我得赶紧走！”
“走？”封辞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
“就......”禾棠吞吞吐吐，组织着语言，“我还没跟我哥说我们的关系。”
“那今天不正好？”
禾棠惊呼：“不行！”
封辞的脸一下冷了下来，眼神幽深，他盯着禾棠，声音清冽，语气森然：“为什么不行？”
“也不是不行，就...今天的时间不太对。”
“你不想和我公开？”
“当然不是！”
“好，那你可以说了。”
“啊？”
禾棠不明所以，直到看到从自己背后突然蹿出的禾言，才一阵头大。
“禾棠！”禾言压着嗓子咬牙切齿，下颚青筋显露无疑。
“冷静！”禾棠下意识的拽住封辞的胳膊，惊觉不对又讪讪放开，试图劝说禾言，“哥，我可以解释！”
“那你倒是说说。”
要不是封辞OM身份在这压着，禾棠赌一包辣条她哥会立马冲过来。
刚要开口，禾言又补了句：“过来说。”
封辞出声反驳：“不用。”
左右权衡了下，禾棠干脆直接站在两人中间，心一横，说道：“对，我们在交往。”
想象中的暴风雨并没有到来，禾棠心虚的看了眼乌云密布的禾言，心底暗暗思量，要不晚上找个地方躲一躲。
这样的沉默，实在令人难耐，禾棠不安的扭到脖子，正巧看到不久前才甩掉的禾父，心底原本的忐忑霎时被一股不忿填上。
“你不会是和他一起来的吧？”
禾言疑惑：“谁？”
“还能是谁。”禾棠抿着唇，指了指正走过来的禾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