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涟深呼吸了一下，“我先送你回家。”
裴瑗的唇角翘着。她觉得洛涟并没有比他爸洛明生好饭哪儿去。一开始不愿意，最后为了利益还是愿意。归根到底无非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裴瑗不是那么聪慧机敏的人，她也不会揣测人心她只知道，洛涟最后还是会答应。因为他有目的。
为了这个目的，他会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
裴瑗要做的，是在订婚消息宣布之后，找个机会把那一巴掌的仇报了。介时，喜欢顾紫漪的人成了她的未婚夫，顾紫漪会不会觉得心里难过？一直追着她跑的人，成了别人的未婚夫。也许不会特别难过，但是失落感一定是有的。
裴瑗也不在乎那时候大家的心理究竟如何，反正她只打算偿还那一巴掌。
洛涟把裴瑗送回了家，裴敬留下洛涟，也把订婚的事说了。
洛涟其实在这短暂的路途中，已经思考过了。他……没办法拒绝。如果拒绝了，很可能会让整个计划前功尽弃。利益与利益之间的纠葛总是如此。
最后裴敬笑着把洛涟送走，看起来是真的把洛涟当成了女婿的人选。
不出三天，洛涟要和裴瑗订婚的消息就已经被多数人知道了。
这其中，包括顾紫漪。
顾紫漪是听向深说的，她还是留在顾氏工作，顾氏的动荡起伏远比之前严重。向深一个人忙不过来，也镇不住大家。但是顾紫漪不一样，顾紫漪之前就已经在顾氏工作了，而且她姓顾，这是极为便捷的一点。
向深虽然工作能力强，但是他还年轻。这种情况他从未经历过，难免手足无措。
顾紫漪的年纪虽然只比向深大了几岁，但是这几岁带来的人生阅历和底气是向深没有的。
顾紫漪回了顾氏，以雷霆的速度清洗了整个管理层。速度很快，手腕也很硬，在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这场大清洗开始，就已经结束。
向深比顾紫漪适合交际。
商场上最多的就是左右逢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顾紫漪不是那种极为圆润的人，她有时候也疲于迎合其他人。所以在交际能力上，她虽然不是低级的那种，但是也不高级。
更何况关于歧视女性这件事，出现在所有圈子里。职场之中最为突出。
多数一些人是看不起顾紫漪的，无论她如何优秀。总会说“还不嫁人生子”“还不结婚”，莫名其妙贬低了为人的价值。
向深负责对外的工作，顾紫漪就负责对内的工作。
所以最先知道订婚消息的人，是向深。
当向深把这个消息带来的时候，顾紫漪正在签字的手一颤，笔立刻掉在地上。她弯腰捡起笔，在甲方签名处刚写了一道，签字笔漏水了，一下子把干净的合同弄脏了，顺带弄到了她手上。
“小顾总？”向深看着她。
顾紫漪把笔丢进垃圾桶，然后打开抽屉，拿出湿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自己的手。擦的不太干净，面上的表情又透露不出什么情绪，让别人捉摸不透。
“你……”向深动了动唇。他其实之前是觉得顾紫漪喜欢洛涟的。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一束又一束的玫瑰花怎么可能留在办公室那么久，而不是当场被丢进垃圾桶。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为什么出差还惦记着有没有玫瑰花送来。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怎么会纠缠了那么长的时间。
顾紫漪竭力让自己平静，她不想太矫情，的不想变得很作。其实她内心的矛盾只有她自己清楚。
一方面，觉得这样很不错，洛涟有新的恋人。
一方面，又觉得有一些不甘心，凭什么洛涟还能这么轻而易举去喜欢谁。
顾紫漪用力擦着自己的手，把自己的手心都擦红了。“很好啊。”
也不知道这个“很好”，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你喜欢他吗？”向深并不八卦，但是这一次也真的忍不住问了。
顾紫漪盯着自己的手心，红了一片，“不喜欢。”
向深盯着她看了几秒，“我总觉得，你不是说给我的，是说给你自己的。”
自己告诉自己不喜欢。
顾紫漪愣了愣。
向深也不是什么情感大师，他自己的恋情也只有和徐阮阮这一次，“你为什么要留下他的玫瑰花？”
玫瑰花已经过去很久了，很久没有收到了。
“因为……”顾紫漪试图说什么，又发现……好像真的没有理由。
“你为什么出差还惦记着他送的玫瑰？你为什么不把不喜欢的人送来的玫瑰丢进垃圾桶里？”向深只问出自己看到的这些。
顾紫漪干脆闭上嘴，不说了。
向深说：“我觉得你喜欢他。”
顾紫漪没和他们说过自己之前的事，大家也就不知道她和洛涟之间怎么回事。
所以多数人都是和向深差不多的概念，不理解顾紫漪为什么喜欢却装作不喜欢，喜欢却告诉自己不喜欢，喜欢却一直都在拒绝。
这是为什么？
因为……顾紫漪不安，不确定，不认同。
她始终无法让自己说出那个愿意，也无法让自己点头答应。她可以逐渐淡了这份感情，可是当洛涟订婚的消息传来，她其实无法冷静。
她觉得洛涟很可恨。
自己因为洛涟这么多年一直无法接受新的恋情，而洛涟转首就可以和其他人订婚。
这很不公平。
说她任性也好，说她报复心强也好，说她自己矫情脑子有病也好。
顾紫漪的心理始终是充满矛盾有无解的。每分每秒都在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她并没有固定的、唯一的一种考量。
顾紫漪抬眼看着向深。向深的目光很真诚，说刚刚那句话的语气也很笃定，顾紫漪没办法骗人。她说：“是，我喜欢他。”
她承认了。
心上觉得轻松了，好像那块大石头，终于挪动了位置。
顾紫漪突然惊觉，没那么嘴硬其实也挺好的。说完这句话，一瞬间就轻松了许多，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