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首尔弘济洞CU便利店。
12月，凛冬已至。
顾清泽拿着一瓶软饮站在便利店的门口，东亚冬季的冷风吹开了他额前的碎发。
头发乌黑茂密，瞳色却偏浅，五官立体深邃，像是欧洲人。
他穿了件厚重的羽绒服，高大纤瘦的身子空荡荡地挂在连帽卫衣里，腿上是一条黑色的破洞牛仔裤，冷风顺着膝盖上的破洞钻进心里，惹得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要死，和毕修筠吵架为什么受罪的是他。
葱白修长的手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手机，正要拨电话时，左肩却被人猛地撞了下。
他身子一颤，指尖一抖，手上的手机“嗖”地脱手，在空中留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然后，“啪”的一声坠地。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跟着那个年月有些久远的手机，碎了一地。
顾清泽没说话，也没骂人，死死地盯着那个手机，仿佛被点了穴。
撞他的那个人先是一愣，随后匆匆忙忙跑上前，拿过已经碎的不像样子的手机，一脸的歉疚，“sorry，Iamsosorry……”
耳边传来毫无意义但是发音极其标准的英语。
顾清泽抬了抬褐色的眼眸，淡淡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
模样20出头，年纪不大，个子比他矮了小半截，长得白白嫩嫩的，怎么看怎么像小姑娘，尤其是那一头棕色的发，刘海都快盖住眼睛了。
穿了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脚上踩了双拖鞋，却穿了一双袜子。
审美也是真的，挺韩式的。
顾清泽没说话，走上前把手机从男孩儿的掌心里抽出来，淡淡道，“没事。”
他下意识的出声，忘了自己还身在异国他乡，应该说韩语的。
刚想再开口解释，生怕这白玉丸子听不懂，又用韩语说了句没关系。
男孩儿愣了一下，随后瓷白的面颊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你是中国人啊。”
顾清泽挑眉看了他一眼，却不再搭腔，敲了敲手里的手机，屏幕已经黑了，想来内屏也摔坏了。
真是烦躁。
果然用了再久的玩意也有它的寿命。
这小破手机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男人把手机塞回羽绒服的口袋，理都没理那个一头黄毛的白玉丸子，迈开腿大步流星的走了。
哪知道没走几步，那小子像是耳朵有问题似的，又匆匆跑到他跟前，声音清朗又温热，“你手机是不是摔坏了，我赔一个给你吧。”
顾清泽停下脚步，侧头望了身侧的男孩儿一眼。
他的瞳仁乌黑清亮，淡淡的，还透着亮晶晶的好奇。
这种眸子，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顾清泽回过神，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不用。”
黎镜见他这幅冷冰冰的模样，丝毫不觉得他是真的烦他，只是觉得他可能有些不好意思。
男孩儿将一颗黄色的头凑上前，瞬时拦住他的去路，“你别不好意思，这异国他乡的，又都是中国人，再说是我毛毛躁躁弄坏了你的手机，我妈说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弄坏了你的东西就要赔给你。”
顾清泽觉得身边这个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毛头小子是真的烦。
怎么有人话比沈隽还多？
他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这么有钱？”
黎镜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意味，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做练习生，一周的培训费用都好几万呢。”
他说完还有些洋洋自得，脸上全是那副稚气未脱天真的模样。
顾清泽定定地看着他。
他打量着他无辜的眉眼，眼底这才有了些许的兴味，“做练习生？”
黎镜凑近他，将自己的脸在他面前瞬间放大，眨了眨眸子，“我挺帅的吧，应该可以吧。”
俩人的距离近得只剩下短短几厘米，他说话的时候白气呼在顾清泽脸上，热热的，又有些痒。
顾清泽盯着那张放大了不止十倍的脸，看清了男孩儿脸上细小的毛孔。
他淡淡一笑，“会唱歌还是跳舞？”
黎镜的脸颊不自然的有些红。
这首尔的冬天是真冷。
他缩了缩脖子，又抖了抖脚，声音颤抖却有些成竹在胸的意味，“跳舞。我小时候就学poping和locking了，我学舞蹈学了十几年了。”
说完还扭了扭身子，像是真的有人在他面前放音乐等着他卡点一样。
顾清泽勾唇一笑，眼底藏着看不出的情绪。
“那又如何。”
男孩儿愣了下。
什么叫那又如何？
他看了他一眼，这人长得也很帅，而且，现在看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顾清泽没去在意面前的人脑海里不断涌现的想法，抬脚绕过他，慢悠悠的迈着步子上了坡。
黎镜没来得及思索，蹬蹬蹬的跑上前跟了上去。
“我请你吃饭赔罪吧。吃完饭我们去买手机。”
顾清泽一边走一边看着这个有些二哈的男生，这人还真会替他做决定。
和毕修筠一个德行。
他勾了勾唇，觉得出去吃个饭也不算什么事儿。
反正来首尔，就他一个人。
黎镜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的掏出手机开始捣鼓，“你不说我就当做你默认了啊。”
男孩儿修长的手在手机上敲了许久，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店铺，这才抬手顺手指了一家，“这家烤肉店吧。”
顾清泽没应，却抬脚朝着店铺走了过去。
俩人在店里坐落，黎镜用磕磕绊绊的韩语叫了服务员。
顾清泽见他一直低头，拧着眉，翻来覆去地看菜单。
他抽过男孩儿手里的菜单，冲着服务员，用流利的韩文点好了一份黑猪肉的套餐和其他配菜。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桌之后，黎镜的眼珠子都快掉到桌上。
“哇，你韩语讲这么好啊。”
顾清泽没说话，只是兀自喝了口冰水。
黎镜挑了挑眉，这才想起来他从认识这个男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自己也从未自我介绍过，这才理了理头发，伸出修长的五指递过去，“你好，我叫黎镜，黎是巴黎的黎，镜是魔镜的镜。”
顾清泽瞥了那只手一眼，没把手递上去，淡淡道，“顾清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