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你的银行卡号。”
沈之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如同在陈述一件普通的事情。
姜望安整个人还有些混沌，张了张嘴，问他:“什么？”
沈之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拧了下眉头，眼底冷冽一片。
“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我替你付医药费。”
闻言，姜望安眼底迸射出惊喜的光芒，“你说真的？真的要给我付钱？”
“嗯。”沈之平静的应声，“银行卡号。”
姜望安也察觉出来沈之没有什么耐心，直接打开了旁边的抽屉，从里面翻找出来一张银行卡来。
姜望安把卡递给沈之，“转到这张卡上面就行。”
沈之接过卡，记下了上面的银行卡号，存在了手机里。
而后，把卡还给姜望安，“这件事，别告诉念念。”
声音里含着警告的意味。
姜望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讪笑着回应他，“知道，知道，不会和她说的。”
沈之慢慢地点了点头，“那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和念念说吧。”
“我知道，”姜望安咳嗽了两声，虽然虚弱但说起话来，却挺利索的，“我会和她说，这是家里面的钱的，或者说和亲戚借的。”
“记得，她不欠你什么，这次的事情过了之后，你们除了名义上的父女，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沈之的声音平稳却坚定，看着病床上的人又变了脸色，直到姜望安最后点头，才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告诉姜念，只是觉得凭眼下这种情况，如果告诉她，或许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同情她。
两个人不是站在同一个角度，往往最容易发生矛盾，他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最好提前杜绝这种可能。
屋内的两人都没说话，空气中一片静默。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姜念才带着药回来。
“你醒了。”她把药放在桌子上，随口关心了一句。
“嗯，”姜望安看了眼沈之，道:“那个，你不用给我付医药费了。”
闻言，姜念扭头看他，目光锐利，“什么意思？”
沈之也站了起来，走近姜念。
姜望安这个时候但是端的一幅好父亲的姿态，他的眼中也含了些泪光。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许多，你阿姨和我说了，家里面还有些钱，也借了些别人的，已经够这边的医药费了。”
说完，姜望安去看沈之，见对方微微的点了下头，才继续说话。
“你不用在付钱了，那些都是你辛苦赚来的，自己拿着就行。”
听他说完这些，姜念没有说话，相反，静默到可怕。
半晌，姜念再度抬眼，眼底幽暗一片，“谁给你的钱？”
说完，她去看姜望安的神情，果然，姜望安的表情凝滞了，目光隐约的看向她，准确的来说，是她旁边的沈之，她心下了然。
徐青不久前才和她说过，家里没钱的事情，何况，姜望安这番话太异常了。
异常到，让她忍不住去猜疑，于是一句试探就知道了答案。
——
姜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医院的，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外面的天空已经染上了夕阳的颜色。
沈之跟在身后，眼睫垂下，一贯的笑意也没有。
姜念盯着地面，许久，才问出这样的话来，“怎么不告诉我？”
“我……”一向自信张扬的沈之却总是在她这里碰壁。
“我喜欢你。”最后，所有的话都融在这一句里了。
因为喜欢，所以害怕。
他怕喜欢的姑娘因为父亲的出事而难过，怕她因为医药费的问题而辛苦。
他想要让自己的小姑娘开心幸福快乐，最后却也只能采取这样的方法。
许久，姜念突然靠近沈之，双手环抱着他，脑袋放在了沈之的胸膛上。
夕阳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拉长，投在地上，好像融为一体。
“沈之，我好难过。”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响起，声音艰涩，似乎还夹杂着似乎有些滚烫的一滴眼泪。
透过薄薄的衣料，似乎灼烧到内心，沈之莫名的慌乱起来。
双手回拥着她，似乎这样才能确认眼前的人的真实。
沈之揽着她，用一贯对她温柔的声音道:“你别难过，我一直都在，都会陪着你的。”
从许久之前就认定的小姑娘，也是以后都认定的小姑娘。
此刻，路边并无行人，天光悠长，好像一切都定格。
姜念从他的怀抱里起来，和他对视良久，才道:“就这样吧。”
沈之慌了神，追问，“什么意思？”
姜念看着他，第一次在目光中露出缱绻的意味，“沈之，我会和他回桐城。”
沈之怔在原地，茫然的张了下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沈之，这些钱算是我欠你的，我会还你。”
沈之突然扯住姜念的手腕，语气焦急，“念念，怎么能这样呢，不然，我就不转钱好不好，你还在A市好不好？”
他的话有些凌乱，不过中心点就只有一个，不想让姜念走。
姜念握住他的手，敛去了缱绻，只剩平静。
她道:“沈之，和这件事无关，即便你没有转钱，我也会向你借的。”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姜望安就这样无钱治病，当时所能想到的，最快最好的方法也就只有沈之了。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走？”
姜念拉着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平静的开口，“沈之，你大概不知道，我一直很庆幸能够遇到你，乃至后来我经常想，这是不是世界补给我的。”
“我最喜欢的一句诗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我只觉得它温柔极了，就像是你给我的一样，可是……”姜念顿了下，垂着眼角，“我总是在想自己配不配。”
她太普通了，没有完整的家庭，也不如别人有钱，一切的一切都普通至极，只是在开学那天偶然碰到了沈之，一切就发生了逆转。
“所以呢？”沈之几乎是哑着嗓子说出这句话的，眼眶也红的厉害。
姜念侧头，吻在他的眼角处，极尽温柔。
“沈之，等着我，等我让最好的自己站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