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长京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事丞相路府路以之即将与千岁城世子李承亦成就好姻缘，二事城南住了一位掩面卖茜红色盐的商倌。”
繁华的长京城，茶馆里的说书人，说的是最新潮的事。看惯了电视剧里到处只乱谈历史的，长京城却让我感觉到了真实。
“说书人说的卖茜红色盐的商倌，是深洲人还是煌漠或雪域来的，有什么新奇？”
我知道地球那个世界，也有粉红色的盐，来自于最高山脉喜马拉雅山脉之上。我在曾经那位过着小资生活的女领导处见过。
“这几日城南有个小岛来的商人，并非泛陆大陆上的人。”连遥城告诉我，“听闻这位商倌生得极为貌美，因此吸引了许多姑娘小姐去买他的盐。”
原来是个美人在卖盐。
盐呈红色，按照地球科学来讲，是含铁的缘故，不论是他自己添加进去，还是天然盐矿，我都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也有极杰出的营销鬼才。
当然，平行世界里，多得是难以言说的不解之谜。
“他叫什么名字？”
“屿不渡，来自深洲南西部的一个小岛。”
……
名字倒是仙气飘飘，但他什么底细，尚不明确。只是一个北上来求商机的商人的话，我也不必要一直盯着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蔺蔷知会了宫中和大臣们开始筹备以之和承亦的订婚宴，这事我成了在里面各处周旋打点的，忙着呢。
“这茜红色的盐如此受欢迎，我们何不前去看看，若是好东西，用在以之和世子的订婚宴上，说不准还能讨个新奇。”
要说他花千放最是鬼点子多，这个时候还不忘在繁忙中，要带我去凑个热闹。我知道他哪里是为了什么粉红色的盐，只是为了一探究竟去。
“咱们这么去，又是一个好大的排场，耽误时间久了，误了孩子们的订婚宴了怎么办？”我最担心以之的排面，力求最稳的安排，偏偏花千放这家伙怂恿我，“就算要去，咱们也不能这么高调去！”
我最终还是服软，跳下马车，只带了花千放一人：“连遥城，你带车马回去吧，陪陪清泠去。”
“好久没有你我二人出来走一走了。”
花千放在我身边，轻声与我说话，我才仔细想了想，确实是那样。女相大人当久了，好像越来越没有叫嚣要辞官去云游四海了。
“孩子们还没有长大，我放不下他们，然后去周游列国。”我确实只是个嘴硬的，少女时代可以发牢骚，年纪大了，学会了沉默和冷静，“花千放，你会遗憾吗？就因为我叔叔的一个嘱托，束缚在我身边那么多年。”
八年了，为了他师父我叔叔的嘱托，花千放陪了我八年。
“你说束缚，我不觉得，我把路府的孩子们当成我自己的孩子……”花千放牵起来我的手，“一个权财都有的寡妇，和一个文武双全的太监，他们在互相扶持走下去，不忘旧人，我像是获得了一个家。”
他说得对，我们从来就没有忘记旧人，路千夜在我心中有多重要，他知道。
路千夜是啸之的爹，这一点，我们也不会去否认，孩子知道他爹是谁。但说实在的，我儿子能长成今天懂事又大气的样子，那是花千放的照顾。
————
“城主夫人来了？我家夫人和花先生出去了，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清泠看着熟人来，本来在院子里浇花的，缓缓起身，“我去给你找张椅子来。”
“清泠，你挺着大肚子不要乱动，我自己来。”
原来是茯苓来了，她如今穿着华服，性子还是从前模样。
眼看着孩子们在后院上翰林院先生的课，其他人也不在，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茯苓把身边丫头支出去守着院子。
她伸手扶着清泠，仔细看了看她的肚子：“看这肚子这么大，铁定是个儿子。”
茯苓还是有变了。
在苏清宵身边一直待着的清泠，她没有生儿生女的苛求，什么都好，她和连遥城都喜欢。
“夫人，你想跟我说什么，是有话让我转述给夫人吗？”清泠还以为她在千岁城受欺负了不好说，“是不是在千岁城有什么不如意的，你只管说，我一定告诉夫人！”
“你终于不跟我客客气气的了？”
茯苓紧紧握着她的手，那时当妹妹一样朝夕相处的清泠啊，她也快要成为一位母亲了。
两人这才觉得，纵然过了十多年，还是原来的样子。纵然茯苓如今顶着启素素的名字，她还是那个沉着冷静的姐姐。
“我没有受欺负，我在千岁城过得很好，没有骗你们。”茯苓认真说，“知道你和连遥城在一起，我还有些惊讶……”
清泠知道她的意思，彼时连遥城是路千夜的侍卫，而自己是苏清宵的丫鬟。从前茯苓和路遥，那就是这样的一对人，后来被李瑞拆成了生离死别。
如今不过十多年，路遥不在了，连路府主人路千夜不在了，还有路府的老祖宗老夫人也不在了。
“夫人她一定很难，一个女人撑起一座时刻被人盯住的府宅，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击垮。”茯苓曾经是苏清宵最亲近信任的人，她了解她，“我知道她和三夫人想把以之送到我身边的意思。”
“茯苓姐姐，不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以之。”清泠久违地喊了一声茯苓原来的名字，“可能这偌大的府宅，只有以之小姐可以和茯苓姐姐一起，逃离这让人喘不过气的长京城。”
这里时时刻刻都藏着危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你还是他人，你也不会很快知道身边人去世，是因为什么原因。
彼时路遥死在李瑞李珣手里，苏清宵和路千夜查了太久，直到今天都没有抓住李瑞伏法。路千夜突然被人害死，苏清宵直到六年后，才查清了原因。
这就是长京城。
“不说这些难过的了，听闻城南最近来了一位小岛的商倌，可出了名，他卖的药不是白色，是茜红色的。”
茯苓来找清泠拉家常的，说起了她身边丫头最近都挂在嘴边的事。这些事，还真是像极了从前的她们姐妹二人。
一转眼年华变迁，终究像是一场梦。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清泠跟着茯苓到里屋坐下来，“什么神仙才能用这样的说辞，姐姐，你也凑这样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