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女子，都是嫁人，做当家主母，在高门大院里孤苦终生的。路千夜真的不在了，时间渐渐走过，却好像突然放了我的自由。
出门到国寺，我要见的蔺蔷，她却正好相反，入了最高的大院，反而没有了最自由的天空。
“你不能出去的！”
小和尚拦着我不要去佛堂，他那双眼睛直直盯着我，原来还有这样坚定的眼神：“夫人，不只是为了我的狗命，还有路家，还有夫人挚爱，还有孩子。”
挚爱，就是因为挚爱不在了，我才大胆又放肆起来。况且我是真的想要冒险在这时候见蔺蔷，发现，是不会被发现的，因为李玺身边的寻欢，那是我苏府的人。
“若夫人执意要去佛堂的，就别怪小僧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俗世礼节。”小少年伸手来就将我扛在了肩膀上，这小子看着那么瘦小，哪里来的蛮力气，“对不住。”
“伺清你个小和尚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敢碰我家夫人！”清泠追在身后，不料被伺清关门的一瞬，挡在了外面，“小和尚你开门！”
小和尚看着我：“清宵姐姐，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是吗？”
突如奇来的一句“姐姐”，忽然堵住了我想说点什么的嘴巴。我望着面前的小少年，穿的是陈旧但不破旧的纳衣，他这个小和尚，还能是和启素素一样有交情的人不可？
“你认识我，一个出家之人，还称呼我为姐姐？”被他放下来在房屋里，我盯着面前眼神灼热的伺清，“我不记得你是谁，难不成你放我进来，还因为是旧识？”
他挡在门框上，只是淡定看着一脸冷漠的我：“去年在国寺有缘的，你每次在瑞王府受了委屈，都会来这里散心……”
原来是我那影子开的后宫，若这样论起来，岂不是还有更多我可能并不知道的往事。一颗一颗的雷埋在了地底下，指不定哪天，还会以别的方式，踩出另一颗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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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蔺蔷这件事，伺清一个小和尚，终究是没有拦住我。
偷偷跑到佛堂之外，我终于看到了一身绫罗绸缎的蔺蔷，她的头上插满了昂贵的珠子，但却没有得到李玺的半分青睐。
“一身戎装，就为了陛下穿上一袭红装，还换不来宠爱，这就是宫里的落寞。”眼见我远远望到了蔺蔷的模样，伺清拽住了我的衣袖，要我离开，“你们是什么交情，夫人为何会格外在意她？”
第一个站出来要和我相依为命的女子，从前不打不相识，当我是李玗和她之间障碍，甚至无数次指着我的鼻子，高声宣布李玗是她的……这样的姑娘。
这样的姑娘，是我路家要的帮手，是我儿子要的靠谱同盟，是我想要信赖和完成心中大计的女子。
她仁慈和仁爱，一心想要边疆百姓的平安，这样的女子，偏偏没有被李玺爱重，是宫中的损失，是另一个朝代可能坍塌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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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跟咱们说一声的！”清宜到处寻找了自己那近来心情悲痛的亲姐姐，“可问过奶奶如何了？”
啸之是奶奶带着的，她总是看着姐姐，可能她知道姐姐何处去了，想要去找的时候，门口就是寻乐将她载回了府里。
“姐姐，你去何处了，这样突然消失，我当真是怕你突然出什么事。”清宜赶过去，扭头却看到送人回来的，原来是二王爷李玗，“姐姐，二王爷？”
“硬是这个时候偷偷潜入国寺，若非长京城城防卫是我在管制，方才在寺中抓到你姐姐，那可是皇帝可以下令斩杀的。”李玗认真说，看着苏清宵并没有感恩的意思，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看得清，“罢了，回来就好。”
那二王爷离去，清宜惊呆了，明明为路千夜伤心了三十多天的姐姐，怎么突然跑到国寺里去，甚至还欠了李玗一个人情。
“姐姐你不能这样的。”
清宜恼怒极了，她不懂姐姐就算颓废了，也不至于放任自己，从此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荡妇不是？
苏清宵径直走进了自己的院子，那个路家最核心的地方，她冷冰冰的，恍然是一个陌生人。
在那院子的六年，春花秋月不尽时，匆匆时光总是短，恍然一梦似的活着，不知不觉就看着院子里的四个小孩儿长大了。
“时间过得好快，或许一直这样，我的一生就匆匆而去，不再有任何幻想了吧。”苏清宵坐在开了六年的花岩之下，那里宁静极了，就好似在府宅里，一个无人搅扰的桃花源，“清泠，想喝雨前龙井，还有吗？”
勤快地从屋子里煮好茶荣送过来，一路跟着的小少年，背后放着惊喜而来。
“你怎么来了？”苏清宵看着那个刚满六岁的小人儿，有些出落成公子模样，原来越像路千夜，越来越让她看了心里难受，“不是让你去小林府同你清宣舅舅读书的，怎么偷跑回来了？”
六年来，林淑仪回小林府掌权，真正做成了一家主母，她前来与我和清宜走得近，成了最可靠的两府。
“姨奶奶说与之以之都没有聪明，所以才要跟着清宣舅舅多读书的，况且千朝叔叔也不用读书，我觉得我不需要被关在小林府里。”
路啸之这个毛头小子，本来就不得自己亲母亲的喜爱，这番话一说出来，更是落了没出息不爱读书的名。
他虽长得像父亲路千夜，但比父亲贪玩好耍得多。
“不去小林府读书，也别来烦我。”
苏清宵醉卧在，花岩案下，原来是喝了酒的，想不到连自己亲儿子都怼。六年了，六年了还是没有走出来路千夜死去的阴郁。
本来还曾责怪过苏清宵不知为何非要去国寺看蔺皇后的清泠，这六年来，也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宫里的那位皇后，如今也是四面楚歌。
而路府，没有被她牵连。
可能苏清宵就是想要看看蔺蔷，而蔺蔷当时已经身不由己，聪明又知天下局势的，就苏清宵最是透彻，如今来看，她是对的。
“小少爷，夫人喝醉了，你先回去背书吧，方才不是责骂，也别放在心上。”
清泠哄着路啸之离开，还没观察到小孩子手里的惊喜，就将他推进了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