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院子里，刷的是朱漆，红楼亭台，隔壁的院子里不一样。
“我想着到了靖陵城，咱们也要刷这样的漆。”路千常和琉璃说起了想要的府宅样子，“要离开长京城，你遗憾吗。”
紫荼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路千常也不在意，那个女子怀了孩子，似乎更不喜欢乖乖待在院子里，恐怕是因为琉璃有了芥蒂。
“二爷喜欢什么样的漆，就刷什么。”
琉璃过来给路千常沏茶，一杯热的，正是适合化雪的日子。
两人坐在院子里看梅花，经过了那么多日的冰雪覆盖，竟然没有凋零。
“回来了？”
路千常看着紫荼穿了一身浅紫色衣服进来，一个人走得慢妥妥的，也不看自己一眼，她倒是变得孤高起来。
“出去走走，见到了青荼姐姐，多聊了几句。”紫荼转身就往屋子里面走，似乎是不想看到琉璃和路千常琴瑟和鸣的样子，“不多打扰琉璃妹妹和二爷，我进去了。”
站住。
叫住紫荼，路千常站起身来看着她：“你这是不愿意跟我去靖陵城，那好，你求了奶奶、或者大嫂、或者弟妹，看他们哪一个收留你，你就留下吧。”
再不济，我让人送你去我母亲在的乡下。
“二爷把我当成什么？”紫荼看着路千常，他曾经怜惜一个女子的时候，是那样柔情，“苏清宵苏大小姐一句话，二爷就可以变脸比翻书还快是吧。”
这二房院子的红楼里，路千常怜惜心疼过的女子太多了，紫荼是其中一个，琉璃可能也是吧。
“是你做了错事！”
路千常恨不得，把琉璃已经不能生育的事砸在紫荼的脑袋上，偏偏琉璃如今什么也不知道，他不忍心。
“我是曾经退了她，可若不是她勾引二爷……”只听一声巴掌响，紫荼被路千常打了，她捂着脸看着面前那个病弱的男子，“二爷打我，纵使我有错，罚也罚了，如今我可是怀着你的孩子！她呢，她不是好好的，已经没什么事了吗？”
琉璃现在那处，不敢劝也不敢言，只是眼睛看着手里的茶壶，不闻不问。
“紫荼，殊不知你是个自以为是的毒妇，你的轻描淡写，不过是不知悔改。”路千常抓起琉璃的手就往屋子里去，“咱们去收东西，莫要管她。”
看着路千常一下子变心带着琉璃走来，紫荼泪眼朦胧，她的心里如今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留在路府。
什么边境的贸易小城靖陵城，她不去。
“太阳还下山了，我也该赌一把，不论肚子里的孩子真还是假，赌赢了，我也能是苏清宵。”
紫荼看着路千常的红楼朱阁，她扭头辗转出了院子。
————
我坐在院子里看近日的账本，清宜坐在我身旁嗑瓜子。
好似从前清宜安分坐在我身旁晒太阳的时候，彼时我们都还在苏府的院子里没有嫁人，那时父亲还在，他一心想要我嫁给李玗。
“清宜，春来宝宝出生，我想回去苏府看看，想念从前住的院子了。”我放下账本和他说，“经历了很多事，反而越来越想念过去，可能是现在过得不太顺心吧。”
苏府的宅子本来在修缮，春来正好能修缮好，回去就是。
“你们两个小姐妹是在院子里住得不好？”奶奶进来时，她身边的丫头拎着一盒饼饵，“尝尝宫里苏太妃送来的，听说是新皇在封地招募的厨师做的。”
那东西很像豆沙月饼，好在我觉得味道不算太甜，竟然很是好吃。
“苏太妃毕竟也算你们的姑姑，如今新皇很是信赖千夜千余，今夜太妃入府，你自然该出去见一见。”
太妃要驾临路府的事，我昨日便听说了，想着以肚子大了的理由，躲在屋子里不出去的，偏抵不过奶奶过来请。
“奶奶不知道，从前我和姐姐还没出阁，姑姑还是贵妃时，请过姐姐入宫赴宴，结果数落了姐姐一顿。”
清宜说起了我从李瑞别院下山不久后，入宫去见太妃的那一次。
当时我和李瑞之间穿出去的事，很是沸沸扬扬，她作为我的亲姑姑，当真没有把我当成亲侄女看待的。
“若不是姐夫当时解围，大王爷后来自己说与姐姐婚约将要解除，局面非常难堪。”
清宜说的那些，其实我早就不在意了，彼时爹还说贵妃是换着花样在让我露脸，我只能无奈。
“见就见吧，姑姑毕竟是姑姑，如今新皇登基，路家因为围城，在百姓心里已是虎视眈眈皇位的形象存在，”我平静说道，“趁此机会，与太妃交好，或许能解路府的困扰。”
奶奶点点头，在她看来，是很满意我的通识大体的，总而言之，只要是为路府做事，我都是对的。
“清宜不见也没事，我们姐二人出一个就是。”我看着清宜为难的样子，赶紧多加一句，“你本来是姑姑入宫后才出生的，也不算有什么情分。”
我看因为我是嫡女，姑姑意外喜欢看我不顺眼，清宜或者躲一躲更好。
正说着，天忽然就暗下来，一下子要天黑似的。府里的人们开始点灯，我和清宜走进了屋子里去。
“姐姐，今儿我虽不想去，但是将来我管理苏府，也算是成为一家主母了，我还是去。”清宜随我进屋里，两个人闲来无事自己点烛火，“很多事还是跟着姐姐亲力亲为的好，总不能躲在姐姐身后一辈子。”
清宜这丫头，若不是跟着我，我真的曾怀疑过她会长成一个小肚鸡肠、像林姨娘的女子，如今看来，低估了。
“千余日后定然是要封大将军的，清宜肯定也能封为诰命，如此一来，是该见太妃去，早点熟悉了，总比死后再见的好。”
说来姑姑的亲儿子李玺如今成为新皇，却仍是太妃之位，肯定是不甘屈居太后之下，因而拉拢路府来。
“我说太后那日对于李珣的死，毫无悲怆，原来无论谁做皇帝，她都是太后。”
我自己一个人嘀咕，清宜去了另一侧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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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太妃驾临，众人盛装出席迎接，路千夜在我身边形影不离，明日，他就要送千常出京去靖陵城了。
“我去时，查清千寻的死因再回来。”路千夜与我坐在一张席案上，悄声与我说，“交了府里的事给奶奶和千余，清宵你得了闲好好休养，但也帮我留意一件事。”
林府的动向。
郡主的死，蹊跷又仓促，这一次没有时间查此时，回来后一定要弄清楚的。
“不用你说，郡主的事，我也自然没有遗忘。”我靠着路千夜，和他一起坐着，等着上菜，“此番你不在，恐怕林府一定放松警惕，我说不定真的能逮到他的罪过。”
况且路千常走了这事，我就不信林秋落心里，一点起伏都没有。
我不仅要留意林府的动向，还想亲自下手，从林秋落那里找到突破口。
“这清宵清宜离我这么远，可怎么唠唠家常？”
本来是故意让人设案，让我们与太妃在中堂里隔了点距离，想随便走走形式对付对付得了，毕竟奶奶陪着，也算给了面子。
偏偏姑姑好像来得不是走形式，这一次诚心实意要跟我和清宜说说话的。
“那就搬近点就是！”千余耿直，赶紧叫人，“来人，趁着都还没上菜，把咱们的桌案都搬近一点去。”
路千夜伸手揽起我起身来，站着退到后面，等着小厮上来搬桌子，我看着姑姑那双眼睛，与上一次她请我赴宴时，并没有什么变化。
究竟是诚心而来，还是故意找茬，我还真的有点捉摸不透。
“清宵，你过来让姑姑瞧一瞧。”
她看我瞧了她一眼，立马点名我，我看着路千夜，挺着大肚子正要过去，她又赶紧止住：“忘了你大着肚子，还是就在那里说，万一磕着碰着，那就不好了！”
这还是我曾经见到的那个人吗，如今照顾年轻小辈，又是宽宏大量，果然是因为路府，才这样的吧！
“姑姑说什么都听得到的，还好没让姐姐大着肚子走来走去。”
清宜憋不住了，站在千余身边，悠悠开口就是了一句。千余还没听懂他的妻子非要说那么一句的意思，路千夜开口了：“清宜说的是，咱们这路府不比皇宫，怎么都听得到彼此说话。”
场面一时尴尬坏了，太妃很明显愣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什么，我看着她，站在那里没有多说话。
“不好了不好了，紫荼夫人和远小爷……”
来的小丫头是打扫我和路千夜旧院子的，她满脸慌张，一看就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我走过去看着她，轻声问道：“有什么事只管说，可是院子出了什么事？”
“夫人，我不好说，能不能小声告诉您。”小丫头凑过来在我的耳朵旁，告诉了我一个惊天大秘密，“就是这样了，现在二爷已经赶过去，气晕了过去。”
你能想到已经做了路千常的妾，还怀着身孕的紫荼，私会路远，被小丫头们抓包在我和路千夜原来的院子里。
“恐怕保不住火的，奶奶，纵使太妃姑姑在，我想也要说出来。”我看着堂前的奶奶，“紫荼不检点，出现在我和千夜的旧院子，她和路远……衣衫不整被抓到了。”
清宜一听，那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