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问得有理，你没有证据，不敢去向陛下说，反而来此信口雌黄，是趁着大哥和嫂子闹别扭，来煽风点火？”路千余插着腰，正义凛然看着玉玲公主，“这丫头，千里迢迢离开苏南城来此，你家老夫人知道吗！”
忽然，路千常看到了李玗腰间的那块玉，果然路千夜说得没错，他也有这块玉：“公主殿下说的玉，是什么样的，不如描述给我们听听。我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南巡的，倒是好奇。”
“上好的翡翠，末梢有一点白，一般人绝对不配拥有！”玉玲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场上的人都是些老狐狸，“可惜了我找不到了，可能是被宫里丫头偷了。”
路大公子，你这位禁足的夫人，身上的故事可真是稀奇。与我二哥纠缠不休也就罢了，父亲竟然是弑君者。
“二哥，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女子，是你杀父仇人！”李玉玲说完一切，已经仿佛看到了路千夜和李玗双双暴跳如雷，恨不得掐死苏清宵的样子，“将我定罪罚出长京城，希望你们会后悔，然后帮我去三哥那里求个情可好？”
没想到路千夜和李玗安静坐着，并未说话。这怪异安静的气氛，不是玉玲公主设想的样子，他们被苏清宵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无动于衷！
“苏府是逆贼！你们都不管吗！”
路千余看此状况，叫人将淳于府那个丫鬟扣下，站出来说：“公主殿下，没有证据污蔑我大嫂，还诽谤她和二王爷，是不是过分了些。”
除路千余外的三个人：路千夜、李玗和路千常，心里跟明镜似的，偏偏今日出奇一致的沉默。李玉玲绝望了，她眼看着证人被蠢乎乎的路千余扣下。
“公主请回吧，时辰不早，明日您还要早起赶往靖陵城。”路千夜终于开口，心里也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他起身伸手请李玉玲离开，看了看从前院子的方向，“我的夫人，轮不到他人诽谤和觊觎，哪怕是皇室的人。”
公主瘫坐在地上，她看到了李玗腰带上的玉，误会了：“二哥，这玉……是你偷的？怎么会是你！你为何要帮她苏家顶罪！你可是蠢吗，她苏清宵嫁给路府了！”
什么？
李玗一脸懵，方才听李玉玲说弑君时还紧张坏了，现在好像跑偏不知哪里去了：“玉玲，你是魔怔了吧？这块玉是从小陪我长大的，怎么可能是你口中苏老的玉。”
“二位请回吧，今天无缘无故闹了这么一出，也够丢人的。”路千余看着场面乱七八糟，站出来说，“二王爷，听说你已经放手我大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王爷以后不要再来搅合路府的家事。”
没想到路千余这一次口才这么好，李玗理亏，没有反驳。他看着路千夜路千常两兄弟，死死与自己对视，而他们的三弟并没有这种眼神。他似乎明白，永宁侯苏政明一事，这两兄弟知道了。
可是玉玲口中的那玉，又是怎么回事呢？
————
眼看着李玗将玉玲公主带走，路千余这才转过身来问自己那不知想着什么的大哥：“嫂子被大哥禁足，这还是史无前例头一回，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是因为那二王爷？
“我虽一直不太喜欢大嫂，但大哥你应该知道，她苏清宵确实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不必不信任她的。”路千常想说苏南城那件事，李玗虽然全程参与，但只是想保自己脱罪，跟苏清宵不可能商量过，“大嫂毕竟是怀着孩子，哥你真的不心疼？”
路千余赶紧点点头，这才突然想起苏清宜刚才在外面来着！出门去看，马车说她去了后院，他赶紧折回来对路千夜说：“大哥，方才清宜也来了，我那时拦着你和二王爷打架来着。马车说清宜从府后门进来了，恐怕这时在大嫂那边，她还大着个肚子，不会跟路遥打起来吧？”
路千夜赶紧与路千余往后院跑，路千常坐在位置上咳了两声，管家过来给他拍背，说道：“二公子，回去歇一歇吧？”
“路叔，这次大哥为什么非要禁足大嫂呢？”路千常问管家，毕竟昨晚管家也在场，听说了那件事，“你我皆知，大哥是为了引出玉玲公主来，其实不用真的跟大嫂吵一架的，也不怕伤了夫妻感情。”
管家笑了笑：“二爷可听到大夫人闹情绪吗？”
路千常摇摇头。
“难不成大嫂知道大哥是护着她，故意禁足引公主来？”路千常忽然大胆猜测，觉得不可思议，“我知道大哥娶苏清宵是喜欢她聪明，可两人真吵，还能揣测对方的心，这恐怕太心有灵犀！”
管家扶着他起来，送他往院子里去：“二爷一直生病住在院子里，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大夫人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与大少爷心有灵犀万般般配不说，这府宅大大小小的事打理得井然有序，还能每日查好外面铺子的帐，是我们路府的幸事啊。”
路千夜与千余火急火燎赶过来，我和清宜虽然急坏了，但并没有硬闯路遥。因为路遥表现敷衍，我还问了他：“路千夜是不是跟我闹情绪是假，撇开我不让我出去，在做什么是真？”
然后路遥就给我坦白，路千夜禁足关住我，一来是怕我出去受伤，二来吸引公主前来，免得这件事一直悬着在背后，不安定。
“清宜，你没事吧！”路千余将清宜揽在怀里，“不是说了让你待在家里别动，我立马就回去的，你跑来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如何是好？”
那对小夫妻看我二人沉默着，赶紧撤了：“大哥大嫂，有什么事解释道歉就好的，别两人赌气，把好好的日子过得冰冷冷的。天冷了，你们多注意身子，别在外面站太久，我带清宜回去了。”
————
昨夜吹落的花，被清泠扫了个一干二净，这个时候，茯苓和她这俩丫头忽然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默契的是，路遥合上了院子的门，走远了。
“孩子是谁的，你今天又要问我吗？”我看着路千夜，故意说起他昨晚最难听的那句话，“还是，继续让我冷静冷静？”
他冲过来抱住我，印上了我的嘴唇……
霎时冷风吹起，我们的头发搅在一起。每一次，在最难最危险的时刻，我们都在一处，我以为他不会用这样老土烂俗的套路，保护我的。
我不喜欢他这样的方式。
“路千夜，回答我。”并未拒绝他冲过来，也没有讨厌他，只是要一句对我肚子里孩子的道歉，“孩子是谁的这样的话，你是无心冲动了，还是有心膈应我。”
他望着我，被风吹红了眼睛：“对不起，我昨晚不该说那句话的。我是吃了李玗的醋，想着他可以和你和老岳丈，一起做冒着杀头危险的事。”
“我并没有参与那件事，我只是个心狠的旁观者，路千夜，我和李玗之间，什么都不会有。”听见他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实话，我也不再纠缠不休，“但是我是帮凶，眼睁睁看着老爹去淳于府的。”
路千夜用自己的大氅将我护在心口：“若当时岳父大人没有动手，死的就是我们。这个世界很残酷，对着那些王权之上又多疑的人，不想认命，只能逆了他。”
我们这样，跟逆天有什么区别。
“下一次，我希望所有的事，你我都能坦诚，用这种伤心的方式保护我，我宁愿和你不那么安全站在同一个地方。”我看着他的眼睛，好久没有摸摸他的睫毛，“好漂亮的一双眼睛，若是生的男孩，一定要像你。”
若是女孩，那就要像你，路千夜将额头俯到我脸上。
————
“三哥，我想见一见大哥再走。”
李玉玲跪在宣政殿，李珣躲在内室一句话不说，只让叶问霄遣她走。叶问霄心疼曾经的主子，她的一辈子就为了路千夜活着，不值当。
出长京城的那天，李玗站在南城楼上目送她离开。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搞砸了苏南城东海塘放生礼，名义上承了天神降罪天子的罪过，连个百姓围观都没有。
“玉玲，你最不该的就是搅进父皇的事，我虽不是你的亲哥哥，却也遗憾你最终落得贬去弩阳城的代价。”李玗看着手里的玉，这块母妃说，自己生母留下的玉，“苏老怎么会有这块玉，一定是巧合，或者玉玲杜撰……李玗，你不要想了太多。”
送走玉玲公主，这长京城的势力格局越来越明朗。从前以为从玉又从王的玉玲，会是长京城过得最好的女子，如今把自己作没了；曾经从玉不从王的四弟李玺也在封地，远离长京城；大哥囚在死牢，恐怕也就这样了。
“二王爷，听说你从前一直是被忽视的那个。”淳于蔚站在他身后，讽刺的是，这是玉玲的两颗棋子，“如今公主离京，大王爷在死牢，你与丞相或许正在两分天下。”
李玗回头看她一眼：“蔺蔷她哥哥手里有实打实的边关兵权，若跟了林秋漾，路府林府加起来，我岂能与之对峙？”
钟将军，田将军，这两府你若能抓在手里，一切皆有可能，淳于蔚决定，靠着身边的男人，在长京城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