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她们是在第二天中午回来的。三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工作室，肖楠走在最后头，左右手提着女士花包，殷勤气十足。
顾淼正好抱着一杯热咖啡从茶水间走出来，在过道上和他们碰到了。莉莉安一看到她，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一样笑嘻嘻迎了过来，“没事吧？”
顾淼摆出一脸问号，莉莉安继续道：“我听说昨天尹芙蕖带人来公司闹事了？”
“你消息还挺灵的。”顾淼无奈笑道，肖楠已经一副事不关己地坐回位置去了。
“进我办公室来。”
莉莉安难得的语气轻柔，顾淼捧着咖啡跟在她身后进去了。“坐啊。”莉莉安的客气让顾淼很不习惯。就像当你的客户忽然说了你几句好话，这时你就要警惕他有求于你了。
“你猜我们此行怎么样？”
莉莉安的情绪一直保持在“开心”之上，顾淼想都不用想答道：“很顺利。”
“新刊的主题和版面定啦！”
莉莉安的兴奋劲终于释放出来了。看在她难得不顾眼角皱纹笑出来的份上，顾淼积极回应道：“真的？那可真是太好啦。”
“我想知道你现在和秦向焱的关系怎么样了？”
“一般吧。我们现在只能算认识。”
“这样啊……”莉莉安刚展开的眉眼又皱了起来。“毕竟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关系也特殊……我们做媒体的，关系一定要处理好。这回冬装show，国内外很多大咖都到场了。大boss特意嘱咐了，一定要好好趁这段事件提升我们品牌的知名度。”
“我说过，我会想办法让秦向焱参加我们年会，但是你们不能逼着他做别的事情。”
“这件事往后再讨论。”
……
莉莉安说话总喜欢跳来跳去，她定定看着顾淼，忽而道：“昨天那件事，我已经让朱迪在路上拟好了声明，我们下午发微博。”
“发……发什么？”顾淼这才意识到莉莉安的意图。
“好好利用尹芙蕖把热度炒大，她可是模特圈的顶级人物。”
“你想怎么写？”顾淼已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不安。
“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公司不会亏待你的。对了，分栏主编的位置……我实话告诉你吧，原本内定是你，你看看要不要做？”
要不要做？
顾淼望进莉莉安那双戴了美瞳的眼睛，想从里面读到她的本意。莉莉安说话只有两种状态。要么简单粗暴让你答应，要么就是现在这样，以客气地给你选择的态度让你自己拒绝。
“主题是什么？”
“融合西方的时尚元素，第一年要去巴黎常驻。其实我是考虑到你离不开秦向焱，所以……”
“我做我的工作，与他无关。”顾淼很不喜欢别人拿她的工作和感情相比较，没有可比性。
“这么说你是……”莉莉安以为顾淼要做，倒是有些意外，但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是朱迪吗？备选名单。”
莉莉安没回答，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顾淼点点头，“好，那我先去忙了。”
说完，起身要走，莉莉安将一本杂志递给她，“这是样刊，你帮着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毕竟朱迪没你有经验。”
顾淼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样刊。等她走出办公室时，碰巧撞见朱迪朝这边望过来。两人目光有了短暂的接触，朱迪很快又埋头工作了。
顾淼回到位置上，将样刊放进抽屉，合上。周围不时有同事朝她看过来，大家心知肚明，分栏主编只有一个名额，虽然与她们无关，可看着别人暗里争斗还是很过瘾的。
她们曾私下打赌：顾淼和朱迪，谁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以前毫无疑问会选顾淼，可是此次与莉莉安同行参加show的却是朱迪，这就耐人寻味了。
顾淼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她最近有忙不完的工作，即使是闲暇时候也不愿停下来。忙碌能治愈一切矫情。她很赞同这句话，为了不让自己矫情，她让自己像陀螺一样疯狂转起来。
……
临近下班前，朱迪被叫到莉莉安办公室里。两人关起门来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外面天色渐晚，同事们陆续回去了。顾淼敲击完最后一个字，保存，例行地伸了懒腰，回头环顾四周，却发现肖楠正在定定地看着她。
起初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再仔细一看：还真是。肖楠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地望着她，眼里看不出是喜是悲。
虽然他以前也时常盯着自己看，可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的“冷战”，现在忽而又看了，顾淼还是会觉得异样。
“你还不回去。”
顾淼先打破了尴尬，肖楠定了好一会儿才反问，“你要回去了？”
“嗯。我差不多忙完了，要回去了。”顾淼在说话间已经收拾东西起身了。“我送你吧。”肖楠忽然说道。
顾淼怔了一下，她是很少坐肖楠的车的，而且他怎么又忽然愿意搭理自己了？
“我顺路去那边商场买东西，不要有压力。”
顾淼报以客气一笑，她认为这是肖楠在为两个人的友谊示好，于是没有拒绝，上车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多亏了这夜色的包裹，让彼此的表情都不用那么清晰明了了。
车子驶进车流当中后，大概是嫌车内的气氛太诡异了，肖楠打开了电台广播，这回，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异样了。
“分栏主编的事，你没什么意见吧？”
肖楠打破了沉默，转过头看向她。顾淼正在手机回复冯若卿的信息，错过了他的眼神，道：“没意见。朱迪本来就挺优秀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做，所以就跟莉莉安推荐朱迪了。”
车子正好到了路口转弯处，肖楠打着方向盘，目光前视，也错过了顾淼看他时候的眼神。
“你说我算不算很了解你？有时我觉得自己自作主张不太好，但我知道一旦和你商量了，结果还是如我所想，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不多此一举的后果就是省略了中间很多东西，也许这样看起来就不够沉稳，对吧？”
“没有吧，我多数时候都挺感激你的。你算是比较了解我的……工作伙伴。”
顾淼在说到“工作伙伴”四个字时迟疑了一下，音量也变小了。她本来想说“朋友”的，但有了前车之鉴，现在连说话都要斟酌字句了。
“晚上要没什么事的话一起吃个饭吧，喊上若卿一起。”
肖楠嘿嘿笑着，算是对刚才那句话的忽略了。